還有一次,王安石那段時間對“飛”字的寫法頗感費解,以至弄得茶飯不思。夫人實在看不下去,就問他何以這樣?是不是病了?王安石說,自己沒病沒癢,就是一直弄不明白“飛”字為什麼會是那樣的形狀?夫人救夫心切,急中生智道:“這有何難,不過是鳥爪從地麵升起罷了!”王安石一聽,連連點頭稱是。(《獨醒雜誌》曾敏行)凡解一字,即是作一部文化史這些都隻是文人雅士閑常時的談資,真正的解字其實遠沒有上述的戲謔,不然,被現代人稱為“大師的大師”的陳寅恪也不至於說出“凡解一字,即是作一部文化史”這樣的話。譬如法律的“法”字。
法的繁體為“灋”,由“去”、“廌”、“水”三部分組成。去即祛除、清除,意為把不合理的清理幹淨,代表了法律的目的。
“廌”念zhì,是一種上古神獸,能分辨是非曲直,也叫獬豸。
傳說堯的刑官皋陶養了一隻獬豸,每當遇到疑難案件不好判決的時候,皋陶就會讓獬豸來幫忙裁決。於是後來,獬豸就逐漸演化成了執法公正的象征。那麼“法”字為什麼會從水呢?
在世界很多民族的記憶中,人類無不是從大洪水開始的,像希伯來經典《舊約·創世紀》,以及古巴比倫的最早文獻《吉爾伽美什》,等等。中國的早期文獻《尚書》中也曾反複提到過“洪水滔滔”。對於先民,這種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洪水就是他們的最初記憶。
心理學家說,對未知物的恐懼很容易轉化成敬仰,所以每當先民們遇到爭訟無法解決的時候,就會跑到水邊請求神的示意。
《周易·需卦》上說“有孚,光亨、貞吉,利涉大川”,翻譯成現代文就是,如果對俘獲物的所有權發生爭議,那麼雙方可以用跳入大河的神明判決手段來裁斷是非。這真是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方法,但對於先民,他卻是真實存在的。
後來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人類治水取得了一定的成績。於是,治水英雄逐漸取代了水的地位,成為人們新的敬仰對象,繼而在人們遇到爭端無法解決時就會找到他們信任的英雄。《周易·訟卦》說:“有孚,窒惕,中吉、終凶,利見大人,不利涉川。”意思很明顯,以後如果還遇到跟上麵類似的情況應該去請求“大人”,而不應該再采用跳入大河的方式了。
從以上對“法”的解讀,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古人對世界的認識過程,難怪陳寅恪會說“凡解一字,即是作一部文化史”。
章太炎VS梁啟超
我一招大師風範的萬佛朝宗,你卻一招低三下四的猴子偷桃,大師與大師的過招本身就是一場行為藝術。
說到近代中國,章太炎和梁啟超都絕對是繞不開的人物。二人有著相同的氣質,在那個多難的年代都一時引思想界之潮流,而且二人還有著相似的身份和經曆。如同樣是研習古文,同樣是國學大師,當年清華擬建國學院的時候,胡適向校長曹雲祥推薦的三個人選中就是章梁二人再加上個曾為帝師的王國維。再如同樣開堂授徒,同樣是門生故舊遍天下,兩門弟子中也都有很多為後世敬仰的大家,章門的魯迅、周作人、黃侃、馬敘倫、沈尹默;梁門的徐誌摩、謝國楨、蔡鍔等,不一而足。
另外二人也都是靠筆杆子起家,梁啟超早年在京滬兩地隨恩師康有為辦報,因倡導維新而聞名宇內;章太炎也同樣因後來在同盟會機關報《民報》鼓吹革命而蜚聲海外。不過,這一次章太炎的成名有點不“厚道”,因為他腳下踩著的正是梁啟超的屍骨,這也成了二人一生交惡的肇始。
同誌?對手?
最初,章太炎躲在杭州的書齋裏師從經學大師俞樾專治樸學(俞樾即後來著名學者俞平伯的祖父)。1894年甲午中日戰爭的炮聲把年輕的章太炎從故紙堆中驚醒。
同當時成千上萬的年輕人一樣,“公車上書”的導演康有為成了初出茅廬的章太炎的偶像。次年激進的章太炎就從杭州寄去了十六元錢要求加入康有為在上海創辦的強學會,並最終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康黨”。在上海期間,他結交了很多維新界的朋友,如譚嗣同,唐才常,並有幸結識了康門的首席大弟子也就是後來跟他鬧得不可開交的梁啟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