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丟失的一年(6)(1 / 1)

9月8日,流感抵達離波士頓30英裏的德文軍營,一夜之間,這裏成為地獄。

1979年12月號《不列顛醫學雜誌》發表了格拉斯哥大學的N·R·格裏斯特送交的一封信,這封在標著1918年9月29日的信署名為瑞,是德文軍營的一名醫生,除了他叫瑞之外,我們已經無法確定他究竟是誰。這封在底特律沉睡了61年的信描述了之前四個星期德文軍營流感流行的情況。

流感到來之時,營地裏有5萬人,由於流感傳播速度太為迅速,軍營所有的日常工作不得不停止,所有感染的士兵都被隔離了。士兵們剛剛得病時看起來和普通流感沒什麼區別,但士兵到軍營醫院就診時,他們發展為一種很嚴重的的一種肺炎。兩個小時後,顴骨上出現色斑,再過幾個小時,發紺從耳朵開始逐漸蔓延到臉上,到最後覆蓋全身,看不出是黑人還是白人,這種境況隻會持續幾個小時,病人無助地努力喘息,最後窒息而亡。太可怕了。平均每天死亡超過一百人,而且還在不斷增加中。

棺材根本不夠,屍體堆積成山,太平間的場景比法國的血腥戰場還要恐怖。屍體多到不得不額外征用一個營房做太平間,讓死去的士兵身穿戎裝,分兩排躺在裏麵。我們根本沒有時間休息,每天淩晨5點半起床,一直工作到晚上9點半,睡覺,然後再起床。

德文軍營的嚴重情況已經震動了華盛頓,受醫學總監威廉·高格斯派遣,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公共衛生學院院長、威廉·亨利·韋爾奇於9月23日抵達德文軍營。

68歲的韋爾奇是當世醫學泰鬥,在一次大戰中他不顧年事已高,於1917年和霍普金斯大學其他醫生一起遠赴歐洲,加入美軍醫療隊,最近剛剛完成對美國南部美軍各營地的衛生情況的調查。

韋爾奇正在認真地考慮退休的問題,他認為已經完成了對國家的服務和奉獻,沒有想到國家對他最後的呼喚居然沉重得無法承受。

如火如荼

韋爾奇和美國醫學協會前主席維克多·沃恩、洛克菲勒研究所所長魯佛斯·科爾、哈佛醫學院的西蒙·瓦爾巴在南方各軍營轉了一圈,軍營的衛生情況讓他們相信不可能出現疾病,韋爾奇認為美軍營地的衛生條件非常好,美軍的健康絲毫沒有值得擔憂的地方。

幾個人完成巡視任務後,回到華盛頓向高格斯彙報。來到高格斯的辦公室,高格斯把他們的報告隨手往桌上一扔:“你們馬上去德文軍營,西班牙流感正在那裏流行。”

高格斯說得這麼嚴重,幾位名醫二話不說,馬上趕赴華盛頓火車站,搭上下一趟北上的列車,於次日淩晨在雨中走進德文軍營。他們發現,本來隻能容納的35000人營地住了45000人,在他們到達的前一天,死了66人,到達的當天,又死了63人,有2000張病床的醫院收容了8000名病人。

停屍房的景象更讓幾個人終生難忘,他們都是剛剛從歐洲戰場上歸來,那裏的程度和這裏相比相形見絀,沃恩是位參加過美加戰爭的老兵,在這種情形下也被震驚到顫抖的程度。韋爾奇打開一位死者的胸腔,不相信是流感造成的,甚至以為是鼠疫。

就在韋爾奇等人來到德文軍營、為這裏的慘狀所震驚三天之後,電報如雪片一樣飛往威爾森總統的辦公桌,率先告警的馬塞諸塞代理州長、後來出任總統的柯立文,要求政府派遣醫生和護士前來馬塞諸塞州,因為全州得流感的人超過5萬,就在這一天,僅波士頓就死了123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