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山親眼看見他為了搶第一,落下不少的苞米棒子沒掰。見他一臉懇切地大談體會,心裏覺得跟吃了蒼蠅一樣。倒是團支部書記周玉茹,在鄭品吾發言後補充說:“咱們幹活還要注意質量,千萬不要圖速度落下沒掰的苞米。那是貧下中農一年辛辛苦苦勞動的血汗。”
聽了這話,林平山對周玉茹產生好感,心想:這位女支書倒是實事求是,長得秀麗,還不圖虛榮。後來林平山知道,鄭品吾的父親在小鄉鎮擺攤兒替人寫信寫訟狀,他這會來事兒的本事可能跟他父親影響有關。
有趣的是,後來有一次鋤地刨坑,林平山手摸鋤把手心就發癢,幹得飛快,跑在全班的最前頭。時任班長的孫春祥在晚上的總結會上說:“這次勞動大夥兒進步都很大。就說林平山,人雖瘦,刨得挺快,說明隻要思想好,幹勁兒就不小。”林平山不知道他真是這麼認為,還是出於哥們兒義氣有意抬舉自己,心裏好笑,隻是不吭聲聽著。
他們這個年級,還有一個獨特的人文景觀,就是在本年級學習的幾十名幹部子女。如果把這個年級比作一個魚缸,這些高幹子女像是在這魚缸中穿梭遊弋的熱帶魚。他們無論在政治上還是學習上都很活躍,多數人沒有架子,跟班裏其他同學的關係很融洽,可以說是如魚遊水,親密無間。與林平山交過朋友的同學中,有中央一些部長甚至還有政治局委員的孩子。同學們對他們也很隨便,哥們兒長哥們兒短的,下鄉勞動一塊兒偷地裏的胡蘿卜吃,鬧肚子了一塊兒蹲在苞米秸圍成的茅坑上拉肚子,邊拉邊唱。
他們也有一個心照不宣的圈子,就是隻在自己的圈內戀愛,林平山是後來從魯忠平那兒才知道這些內幕的。張莉是他們圈中最美的姑娘,自然成為他們中一些男同學專注的核心。開始,林平山聽到那些哥們兒抱怨她在玩弄男同學,因為有些同學為單相思而夜夜失眠,包括魯忠平盡管另有心儀,也都有過跟張莉的經曆。到了後來,林平山在感情方麵有了更多閱曆之後,覺得她是以一種母性的包容和寬宏,熱情接待著他們,又以極高的素養和經驗使得他們铩羽而歸。
這時,國家經濟困難的形勢漸露端倪。同學們入學前一個月,學校食堂的主食還是隨便吃的,從他們入學起就開始定量供應了。南方來的同學定量較低,顯得更加緊張些。其實在一般情況下,有三十斤以上的定量,還是過得去的。但是副食品越來越緊張,大夥兒肚子裏的油水越來越少,飯量越來越大。為了安慰自己的肚子,同學們就多喝稀粥,結果是惡性循環,肚子越撐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