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風蕭聲聽,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當一九九三年春天到來的時候,江南少女穆謙凡己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用亭亭玉立這個成語來形容一個相貌清秀身材窈窕的年輕女子,真的是恰到好處。江南女子大都秀麗而婀娜,就像穆謙凡,她才十五歲,是一名初中畢業生,剛步入豆蔻年華的花季少女,擁有如花般的容顏如詩般的情操如蘭般的氣質,她的臉,青春揚溢而有朝氣,美麗清純就如一個可愛的天使,她超高的身材使她站在人群中有鶴立雞群之感,她有著東方女子的貞嫻幽靜和沉默寡言,延襲了母親的強悍和父親的豁達,她身上的每一個優點會讓人覺得她是一個出身於高貴的血統和有著嚴厲家教的女孩。
她的父親是一名退伍軍人,年輕時曾當過兵參過軍並有過轟轟烈烈的創業史,現己榮任本縣檢察院檢察官,對兒女來說無疑是一個不失威望的父親,母親段素清是一個自學成才的律師,她在有了四個兒女之後才有了這個誌向,並且不遺餘力地達成此願望。她膝下的四個兒女中,大女兒穆謙雲是一個溫宛可人的女孩,她質樸純潔勤勞善良,照顧弟妹打理家務事事如意,現在是杭州音樂學院的一名大學生,一提起穆謙雲,就會想起她談得一手好鋼琴,她們三姐妹,均在八歲那年請老師教音律和聲樂,穆謙雲和穆謙瑤學彈鋼琴,穆謙凡學拉小提琴,不過,穆謙瑤和穆謙凡都沒有學出成績來,唯有穆謙雲,她達到了很高水平的音樂造詣,現在大學中成為一名專業的鋼琴師,去年穆謙雲考上音樂學院後,他們宴請親戚朋友,在宴會上,她們三姐妹一起為賓客彈奏,她們合作了好幾首曲子,有《藍色多瑙河》《高山流水》和〈梁祝〉,唯有〈梁祝〉是她們彈得最嫻熟的一支曲子,當即迎得所有人的掌聲,這一幕,穆謙凡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所以說,穆謙雲己成為穆家的驕傲。二女兒穆謙瑤,她是一個玩世不恭的女孩,其長相為三姐妹之冠,鮮豔嫵媚妖嬈迷人,性格大膽和潑辣,並且動不動就會做出一些讓人意料不到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來,她是一個讓長輩頭疼的人,要人時時注意她在做什麼想什麼,她會一言不發的離家出走,拿了父母的錢,一個人塔車去了外地,一個禮拜後,流落街頭讓人失魂落魄的帶回來,這一年,她才十六歲,就給全家人鳴起了警鍾,其出走理由更是荒誕無稽,由於考試成績不理想,對高中生活信心全無,就冒冒然地不想再讀下去了,最後,段素清請了音樂老師,重新教她彈鋼琴,期待她最少也能考取普通的音樂學校或是師專。大凡是多子女的家庭,總會有一兩個不安分守己並叛逆出格的人,穆謙瑤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穆謙凡平時也少言寡語,她外表看起來溫順,和穆謙雲一樣乖巧伶俐,而骨子裏就像穆謙瑤一樣剛強執坳,她們三姐妹,看來是各有千秋。還有一個弟弟穆謙明比穆謙凡少五歲,才讀小學五年級。
他們的家座落在這個城鎮的東郊,這一帶全是私人公寓,白色的公寓就像鴿子籠一樣錯落有致地散布在這條水泥大道兩邊,走到城東街三百零八號,就是他們的公寓,有一個不大的花園和車庫,一棟兩層樓高的住房。仲夏的這天中午,下了整整一天的雨,午休過後,雨停了,院子裏濕漉漉地,花草樹木都像洗了澡一樣幹淨,濕潤地空氣夾雜著各種花草的香氣撲麵而來,穆謙凡坐在樓上的陽台邊,仰坐在藤椅上,把頭伸出窗外,看到圍牆邊的竹林被雨衝洗過後濕透了,葉片上儲積了許多的水珠,水珠偶爾會“叮當”地落了下來,這些葉片翠綠地可愛,竹杆也青翠地可愛,樓下的小花園裏,隻見穆謙雲拿著大剪刀正在修理花草枝幹,院子裏的月季、玫瑰、茉莉花,都是她一手栽培的,唯有大ju花是母親的最愛,所以種得最多。穆謙凡偶爾也會風花雪月,彈彈琴唱唱歌,可是對花草魚蟲沒有多大興趣,更不會有興致花時間去擺弄它。她一直望著這條過道,這裏萬籟俱寂,隻聽到樓下的電話響了,穆謙雲放下手中的剪刀去接電話,然後,她在樓下喊:“謙凡,你的電話!”
“噢,來啦!”穆謙凡一聽到穆謙雲的喊聲,就從藤椅上跳起來,赤腳噔噔噔地奔下了樓梯,拿起話筒,笑著大聲說:“喂!我是穆謙凡。”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此人是她的好朋友蔣鶯,她說:“謙凡,是我!你在幹什麼?是在睡午覺嗎?我現在到家了,一個月沒見到你了,有沒有想我呀!假期過得怎麼樣?還算愜意吧!”
穆謙凡聽到蔣鶯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困意一下全無了,她說:“我剛午睡醒來,就猜出這幾天你會回來,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你不在的這一個月,我連街都沒逛過,你回來多久了?”
蔣鶯說:“十分鍾之前,坐了兩個小時的飛機,飛了一千多裏,穿越三個省,一直從廣州飛到長沙,坐車坐得我腰酸背痛,現在才讓人喘口氣歇會兒,一進門就沒忘記給你打電話,這個假期過了一大半了,你都幹了些什麼?”
穆謙凡說:“沒幹什麼,沒事就看電視,再不就睡覺,我整整一個禮拜沒出門了,反正無休止的沉入睡眠中,日子過得昏昏噩噩地,哪有你過得那麼開心,可以長途旅行,我的假期就這麼毫無目的地過了一大半,沒有什麼愜意的事,你出了一趟遠門,跨越千山萬水,有沒有長見識,沿途有什麼旅途見聞,是不是不虛此行?”
蔣鶯馬上炮語連珠地大說一番,她說:“別提了,選這麼熱的天氣去旅遊,在廣州的日子,白天就是呆在房間也受不了,室溫比我們這裏足足高一倍,雖然出門就坐計程車,不用走路,可是人站在驕陽下,就像烤熟的地瓜,一不小心就中暑了。我和爸爸去了深圳廈門珠海這幾個城市,就急著想飛回來,在一海之隔的地方看到了香港的維多利亞港,在廣州坐地鐵,到深圳逛世界之窗喂海豚,坐著飛機在天空鳥瞰地球上的城市,所有有趣的事都曾經曆過了,大城市裏人熙熙攘攘地,奇奇怪怪地事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總得來說還是不虛此行。”
穆謙凡聽了不由大感興趣,說:“廣州那麼炎熱,你呆了那麼久,有沒有曬黑?”
蔣鶯又說:“當然曬黑了啦,不過廣州的女孩子特白淨,她們好像怎麼曬都曬不黑,沿海地帶水產豐富,不管走到哪裏隨時可以吃到海鮮,在廣州早晨吃皮蛋瘦肉粥,中午吃意大利通心粉,晚上十二點到大排檔吃龍蝦和生魚片,廣州人的生活規律跟這裏完全不同,我還帶了好多東西回來,要送到鄉下奶奶家去,我想順便到那裏住上一個禮拜,避避署,鄉下肯定不會比城裏熱,等我回來了,我們才能見麵。”
穆謙凡說:“那你現在就要去嗎?”
“是的,”蔣鶯說:“我將近一個月沒有睡過好覺了,我和爸爸住在廣州的叔叔家裏,不在廣州的日子就住賓館,賓館再豪華也不能和家裏比,而且價格昂貴得嚇人,我現在真想大睡一覺,家的感覺真好,可以讓人隨心所欲。”
穆謙凡說:“那你休息吧!我們再通電話。”她掛了電話後,就聽到外麵有人在按門鈴,她跑去開門,是送信的郵遞員,手裏拿著兩封信對她說:“穆謙瑤的信,還有一封是穆百楓的長途掛號信。”
“謝謝你,都交給我吧!”穆謙凡說,她接過信,看到一封是穆謙瑤學校寄來的通知書,還有一封是穆百楓的長途掛號信。她替父親簽了字,又道了謝,走進客廳對穆謙雲說:“大姐,你看,爸爸的長途掛號信。”
“我看看,是誰來的信?”穆謙雲說,她接過穆謙凡手中的信,看清楚封麵,上麵的字跡很陌生,是粗獷的行書,不過猜得出是一個男人所寫,地址是從青海西寧寄來的長途信,標明“白緘”,穆謙雲思索了一下,實在想不出此人是誰?家裏好久沒有人來信了,於是默默念道:“青海省西寧市林家崖十八號,會是誰的呢?”她念了兩遍,隨便把信放在電視機上。接著穆謙凡毫不猶豫地拆開穆謙瑤的通知書,她們都知道穆謙瑤剛剛高中畢業,這是學校寄來的成績單,穆謙凡朗朗念道:“語文七十二,數學六十,英語七十,曆史五十六,政治六十一,謙瑤落第了,大姐,考藝校時的分數線是不是每門隻要及格就可以了,謙瑤隻有一門及格,真是糟透了,這種成績說出來會丟死人的,謙瑤練了十年的鋼琴,付出了十年的汗水,最後希望還是付儲東流,我真替她感到難受。”
穆謙雲聽了反倒並不覺得意外,她淡淡地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每年落榜的人有百分之七十,中國有好幾千萬的畢業生不能升大學,何況謙瑤讀書一向都是這個水平,你什麼時候見她發奮努力過,不管做什麼都丟三拉四的,考不上大學,有大半是智商的問題,哪能個個人都上大學呢?”
穆謙凡說:“不會吧!我從來不覺得謙瑤笨,她的智商難道會比你低,她對前途從來都漠不關心,好像是別人的事一樣,己經畢業了,她還若無其事,跟本不為將來作打算和著急過,一談正經事就溜之大吉,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又瘋到哪裏去了?”
穆謙雲在上樓前回過頭說:“等著瞧吧!謙瑤的學業和前途問題,爸媽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他們同樣對謙瑤寄予厚望,對後代那樣悉心栽培,哪能任由謙瑤步入岐途。”
這天下班後,穆百楓回到家裏,就讀了青海來的長途信,他的臉上明顯的露出喜悅,並一話不說把信封合上,沉默了許久,穆謙雲在一旁察顏觀色,知道肯定不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好奇地問:“爸爸,是誰寫來的信,現在都網絡年代了,居然還有人不直接用電話交流,費力地寫這麼厚的信來!”
穆百楓說:“是我以前的一位戰友,和我們一樣在這個地方出生,後來又一同去青海服兵役,我們搬回來十幾年了,他們一家一直留在青海西寧,現在老了,打算回老家來落地生根,要我幫忙買棟舊房子,這個月底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