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那個張潔梅,"這也是大家討論最多的."大家都說她為了回城跟公社的領導睡覺了,後來名額卻給了另一個女知青,張潔梅一時想不開,就跳水自殺.留下的絕命書說自己無臉見父母了,讓大家把她葬在這裏就行了."
"是啊,華強就是看了那封遺書,知道了事情真相,那晚才會那麼瘋狂的."說到了這裏,楊偉斌再想到那晚前華強跟他說的話,痛苦得低下了頭.這樣的災難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啊.
"最可恨的就是那個公社領導,什麼事都沒有.張潔梅父母為了替女兒討回公道,都向上麵反映情況了,調查結論竟然是‘遊泳溺水致死‘.那個王八蛋有這麼厲害嗎?"
猴子也轉過頭對振林說:"你知道什麼,誰叫張潔梅父母的成分不好,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在那些人看來,壞人死了也是活該.怎會為此認真調查.唉,我們是沒有辦法才來到這裏,振林,你的父母都是當官的,怎麼還要給下放?"
"我父母也就芝麻大的官,當初為了不讓我下鄉,想盡了辦法.走了後門才讓我去當兵的,本來體檢什麼都過關了,最後還給退了回來.我一打聽,原來市革委的一個領導的兒子也是高中畢業了,不想下鄉受苦.他老子也給走了後門,於是把我給刷了下來.後來,我就躲在家裏,不敢再去學校了.沒想到他們一下子就來了十幾人,到我家裏作思想工作,給我們背毛主席語錄,讀中央文件.就不給我們睡覺.最後全家人都熬不住了,我也隻好乖乖下來.你看,人人都在說:學好數理化,還不如有個好爸爸.我命不好,讓我遇到有個更厲害爸爸的人."
"有點讓人苦笑不得,看來我們是真的有緣分."楊偉斌對楊振林說.
"我比你更慘,我都沒有報名,學校就已經敲鑼打鼓把大紅喜報貼在家門口了.那幫龜孫子一下子就把我拉上了汽車,到這裏一看,起初感覺還不錯.家家都用起了電燈.後來才了解到,原來附近的水庫就是周圍這幾個村子出勞力修的.電價跟免費差不多.第一天幹活還覺得新鮮,晚上衝涼時手上和腳上的氣泡一疼,才知道這苦日子還在後頭呢.我又不是生下來就是農民,已經習慣了艱苦.當時學校開歡送會時,許多人都表示要到最艱苦的地方去,要用知識去改造農村,教育農民.大家都發誓要在這廣闊天地裏大顯一翻身手.到這裏還沒二年,當時說得最厲害的,也是跑得最快的."
原來猴子真的比楊振林更慘,既然已經說出了話頭,老猴子也就一吐為快.把心裏話都說了出來."本來,按中央的政策,下放兩年以上,就有機會回城的.我一想,沒辦法了.爭取表現好,早日給推薦可以回城.從七二年到這裏,已經四年了.除了積極幹活,每次聽到有招生,招工的機會,我就拚命往領導家裏跑,每次收禮的時候都是說會考慮.幾年跑下來,年底分的錢還不夠還給向別人借的錢,名額也沒有我的份.這幫王八蛋是吃定我了."
"你啊,每次說起這個就激動成這樣.臉紅的跟喝醉酒一樣,你看看大麻子.到這裏的時間比我還長,也不是這樣活得好好的,比城裏還舒服,他都準備在這裏了."
"他能跟我們比嗎?他是"黑五類分子"的子弟,肯定是回不了城的.也就你才會跟他交往."
"偉哥,你是怎樣下鄉的?怎麼都沒聽你提起."人都有好奇心,猴子聽到楊振林的話,也睜大眼睛望向楊偉斌.
"不是我保密,那對我是一場惡夢,你們兩個都想知道.就給你們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