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胭脂亂(2 / 3)

話罷,丟出個厚厚的信封袋子,敞開的口子裏滑落出幾張照片。

安陵清掃一眼,當即皺眉,神色變得陰沉。

天要下雨人要變,曆來起落不由人。

竹簾遮擋的昏暗角落裏,盲眼琴師用淒怨沉吟的異國調子,隨著三味線的韻律,低唱著古老的物語。千百年的前塵在酒香中煎煮翻滾,那是佛教典故中阿修羅的故事:

“三千世界,

眾生黷武。

花魂成灰,

白骨化霧。

河水自流,

紅葉亂舞。”

……

都是在修羅場的槍林彈雨裏出生入死過的人,時移世易,陣營卻成了對立。

原以為陰陽兩隔的舊日部下,就這麼光天化日重又出現。安陵清坐定在蒲團上,抬手虛虛一擋杯沿,“不添了,喝多容易誤事。”

時至今日,所有零散的碎片終於被拚湊完全。一在暗處一在明,許平川的窺伺和等候,遠比他察覺的要早得多。

安陵清想起前一個月舉辦的籌軍夜宴。許平川帶來的照片,正是他在酒會上的種種。

前幾日琳琅在片場上出了點意外,從吊高的道具架子上摔落,好在沒什麼要緊傷損,但也受了不小的驚嚇,有些低燒,因而未能一同出席。安陵清那晚的舞伴是大成影業剛簽下的一個小明星,剛嶄露頭角的新人,姓馮,藝名就叫蘭蘭。之前力捧琳琅的時候,和大成的老板打過不少交道,得其引薦,也就順水推舟應允了。反正不過耗點場麵功夫,交際是避免不了的。

照片的內容除了兩人談笑共舞,雙雙下車進入利順德大飯店,重頭戲還是客房裏那些模棱兩可的香豔場景。晚宴放進來的小報記者全都嚴格查過證件,按說不會有這麼膽大包天的家夥。

那晚安陵清被灌許多酒,醉得厲害,曲甫良擋了上半場擋不住下半場,早就被放倒。他記不清什麼時候散的席,也不知道是怎麼和馮蘭蘭一起到的利順德。

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後脖頸像被重錘砸過,口很渴。房內一團漆黑,他試著坐起身,碰到床邊的人,迷糊中以為自己被送回海格路的公館,身邊是琳琅。

他動作放輕了些,伸手去探她的額頭,“還燒嗎?也沒有好一點?”

她沒有說話,略動了動,往他身邊靠過來,濃烈的香水味頓時悶了一鼻子。琳琅從不用味道這麼重的香水,那聲含糊的嚶嚀也很陌生,哪裏都不對勁。他心裏咯噔一記,跳下床就去開燈。

明亮的光線從頭頂傾瀉下,灼目刺痛。他揉了揉眉心,定睛看去,見床邊趴了個半裸的女人,薄被胡亂纏裹在身上,幾乎難以蔽體,裸露出的胳膊圓潤豐腴,腦後堆積著大片燙得亂蓬蓬的卷發。

安陵清吃驚不小,高聲道:“你誰?把臉轉過來!”

那女人懶洋洋抻開胳膊擋在眼前,嬌嗔埋怨:“燈太亮了!”

他擰緊了眉頭,想起這個昨宵的舞伴。“你怎麼會在這兒?飯店房間誰訂的?”

馮蘭蘭終於扭動身軀坐了起來,西式的抹胸吊帶鬆脫了,耷拉在肩頭,她伸出手指點了點高聳的胸脯,嬌憨一笑,“這話問的,可叫人怎麼答好呢?昨晚還憐香惜玉得很,轉臉就這麼凶神惡煞,把人家心肝都嚇得撲通亂跳——不信你摸摸?”

他嫌惡地掉過頭去,邊穿外套邊說,“少來這套。我沒有隨便和人上床的習慣,這種扯淡的鬼話趁早收了。有什麼目的直接說,別以為擺個漏洞百出的局就能拿腔作勢。還能不能要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