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禍兮福兮(1 / 3)

關閉坊門前,元鎮送走了睿姬,三步一回頭,緩緩走回茶坊。

街道上閃出一個精幹的壯年男子,富賈華服裝扮,隨從一身綾羅,一副暴發戶氣象。那人朝元鎮拱手笑道:“我乃東島茶商,聽聞元家雀舌名動京城,特來尋公子,談一樁生意。”

元鎮客氣地還禮:“既是遠道而來,且品一品我家的茶,再言商事。”

“元公子果然是風雅人,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元鎮迎那人入內,坐定後緩緩煮水,隨從好奇地凝視他示範茶道。那人望見爐火,眼中現出熱切的光芒,元鎮抬眼看去,分明有兩團火焰在他雙目中燃燒。

茶成,湯沫宛如堆雪,那人讚不絕口,用手在茶碗邊撫摸良久。元鎮笑道:“客官是個愛茶的人。”

“不錯,公子可否讓我來煮茶?”

“請。”

那人接過茶具,慢條斯理地調弄起來,動作有些生硬,卻頗為講究,顯是學過。元鎮守著禮節,並未出口糾正他不對的地方。那人抬眼看元鎮,客氣地道:“元公子是此道大家,我班門弄斧,見笑見笑。”

“不敢當。不知客官想談的是什麼生意?”

“來這裏自然是買茶。”

“想買多少?”

那人微笑:“我願出千金,求雀舌焙製之法,但求元公子割愛。”

元鎮麵色一冷,立即拒絕:“家傳之法,概不出售。”

“元公子何必拘泥?生意人,隻管在商言商。”

“皇貢之茶,不敢外傳。”

那人臉色也冷了下來,“聽說元公子為求妓女一笑,以元家茶道相授。對這焙製之法,又一味藏私,難道我等不如一個妓女?”

元鎮語塞,按理,他的確不應私授睿姬茶道,但心之所係,哪顧得了許多?加上他一心為睿姬脫籍,隻等清明後新茶上市,托人走太常寺和教坊的門路,從此與睿姬雙宿雙飛,把她當作自家人一般,就不管是否泄密。

“這是我家私事,與閣下無關。”元鎮板著臉,有了送客之意,“買茶可以,其他免談!”

那人的隨從抽出腰刀恐嚇,元鎮無動於衷,那人皺眉,一字一句地道:“元公子不要後悔。”

“絕不後悔。”

那人目光中如有刺芒,虎狼之眼,令元鎮心驚肉跳。他詭異地一笑,帶了隨從離開,元鎮目送他們走遠,急忙命管事緊閉大門,不得隨意迎客。

如此過了十日,元家的清心茶坊歇業了兩天,後又恢複營業,街坊並不覺有異。唯有睿姬不時請彩雲送詩過去,卻隻得到一首絕句,詩意含混,略略提及身體有恙,就連一手行草也寫得生澀。

睿姬牽掛在心,輾轉反側,次日急忙命彩雲前去詢問。彩雲回來覆命時麵有憂色。

“姐姐,元公子不在茶坊,聽說是剛剛走的。”

“什麼?”睿姬驚呼一聲,險些碰落了茶盞。她扶穩杯盞,他說要與她一同品茗,要與她共度餘生,為什麼會不告而別?

彩雲隻是歎息:“茶坊管事霍義說,元公子往南冶遊去了,他不知道去向。”

“清明將至,他是做貢茶的,要在清明前采茶焙製,運送京城。會不會是去催遞新茶?”睿姬焦急地猜想,“不,難道是誰起了嫉恨之心,要報複他?有隴西王為我撐腰,他們不敢對付我,就朝他下手?”

“姐姐,你想太多。洛陽是東都,元公子又是做貢茶的,誰敢真的動他呢!要是宮中怪罪下來,誰能擔當得起?”

睿姬心中稍定,很快又手足無措地問道:“那他為何不來找我?匆匆而別,難道他……”她想出諸多理由,不願往深處多想。

彩雲不安地望了望外頭,揉搓著衣角道:“姐姐,嗣濮王和煐王就在外麵廳堂,他們想見你。嗣濮王說,前日有所得罪,特意備了重禮來賠罪。煐王說久慕芳名,花魁之夜不在洛陽,特地從長安趕來相見,求你給他一個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