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禍兮福兮(2 / 3)

“不見!”睿姬責怪地瞪著彩雲,這個時節,她沒有一絲陪笑尋歡的念頭。

“姐姐,你耗死在元公子身上,有什麼用?他隻是個商人!縱然才高,也比不上姓李的這些親王嗣王郡王位高權重……”彩雲急急說道。

睿姬嘴角扯出一個笑容:“這世上最朝不保夕的,就是皇子皇孫!”她似乎想到什麼,秀麗的麵容蒙上一層陰霾。“彩雲,我不想和宮中再有什麼關係。”

“可是,他們從教坊拿了行牒,點明要你出去待客。”

睿姬玉麵微寒,瞬間恢複了冷淡的神色,澹然說道:“我明白,既是官伎,我拒絕不了他們。獻藝無妨,想要我侍奉枕席,要看我答應不答應。如今我是花魁,一舉一動,全洛陽都看著!他們想硬來,就臭了名聲,惡了禮法。”

她咬唇暗恨,花魁的名頭成了她最後的稻草,她唯有以此來抵擋洶湧而至的命運狂潮。

元鎮,元公子,你在何處?

你說你是我的良人。你要帶我走。

可你如今身在何處,心在何處?

這天之後,睿姬在燕子樓傳出話去,身為洛陽花魁,願為洛陽民眾祈福持齋,修身自好,賣藝不賣身。教坊官員無可奈何,諸王及權貴暗中咒罵,恨她不識抬舉。

這其中嗣濮王李欣最為忿然,他前些日子大丟顏麵,睿姬不給他任何轉寰機會,傳出去仍是難堪。兩人就此結下大怨,李欣一心要給睿姬找不自在,甚至去尋元鎮麻煩,幸好元鎮離家,管事霍義極為玲瓏,刻意巴結各宗室和朝臣,李欣一時不好動手,越發鬱悶。

麟德二年三月,洛陽宮乾元殿落成,帝後同赴洛陽。二十三年後,皇帝李治過世,武後執政,推倒乾元殿建立明堂。那是太宗、高宗一直以來的心願,最終在一個女人手上完成,而那時,已不再是李唐的天下。

或許,在看到乾元殿的那一刻,武後就已目睹她的盛世來臨。

而她期待的良相,正在並州做赴京前的準備。

狄仁傑一邊收尾法曹的各項職司,一邊調閱大理寺的奏帖詳讀。並州都督府專門有人從兩京發回朝廷的詔令和奏章,很多人一閱了之,而狄仁傑卻想把它們全部背下。隻有這樣,他才能了解大理寺這些年的動向,與其他同僚擁有同樣的經曆。

除了背誦奏帖,狄仁傑更喜歡走街串巷,去傾聽百姓們的對談。閻立本傳授的讀唇術是基本關竅,各族語言不同,即使狄仁傑語言天賦極高,修習起來也頗費工夫。好在坊市裏異族他國的商旅很多,他不斷傾聽練習,分辨詞語吐字規律與音調高低。為了修習異國語言,狄仁傑特意請何懷道幫忙,找了幾個高鼻白膚的異族人學話,有時一段話拆成數種語言,聽得人雲裏霧裏,他卻自得其樂。

數月間,讀唇術助狄仁傑預防七起盜竊,調解鄰裏糾紛十五起,解開了三對小夫妻的矛盾,救回兩個被拐賣的男孩。天地間像是打開了無數的門戶,供他窺探預測,剖析洞察,他拆解唇語的能力越來越嫻熟。想到閻立本為他洗脫罪名,又不拘一格傳以秘術,狄仁傑無比地感激。

為大唐選賢能,為天下平冤屈,閻立本的所作所為,在他心中刻下深深的烙印。

在狄仁傑完滿履行法曹參軍的職責時,以他為中心掀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不少人家旁敲側擊地詢問他的生辰八字,平時鮮於聯絡的州府同僚趕來結識他,散衙時偶爾會見到女兒家的香車,怪異地停在遠處街道。狄仁傑隱隱察覺哪裏不對。

一日,狄仁傑從北市擒賊回來,交完差事,長史藺仁基特意傳他過去。

“狄參軍,你就要去洛陽赴任,這些日子,想起你所受的委屈,我很是汗顏。”

“長史言重,狄某雖遇波折,到底平安無事。就要離開並州,心下也是不舍。”狄仁傑連忙說道。為了被誣告入獄的事,州衙給了他不少安撫,他不想久久掛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