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板爽快之人,雲甫先謝過了,雲甫還有事情想冒昧問問胡老板。”朱其昂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胡雪岩的阜康票號已經在全國各地開有分號,當年左宗棠在馬尾一片荒蕪的海灘轉悠的時候,發現那裏竟然是可修築造船廠的好地方,手上沒有銀子的左宗棠給胡雪岩一封書信,胡雪岩就帶著銀子到福州開設阜康分號,左宗棠親自出席開張典禮,福州的商家紛紛將銀子存進了阜康錢莊,左宗棠也得以借出巨款籌建馬尾船廠,馬尾船廠後來遇到財政撥款不到位,都是通過阜康拆解銀子補充流動資金。這一次胡雪岩如此痛快答應購買輪船招商局股票,如果僅僅招胡雪岩作為一個股東,那就太浪費資源了,拉胡雪岩入夥共同籌建輪船招商局,讓胡雪岩將輪船招商局當成自己的事業,將來輪船招商局有急需銀子的時候,阜康票號也能隨時保證資金的供給。
胡雪岩見朱其昂吞吞吐吐,就知道這個漕幫老小子心裏在打阜康錢莊的算盤,胡雪岩有一個小妾的哥哥就是漕幫裏麵的大哥,對於漕幫這些人的一言一行那簡直就是了如指掌。胡雪岩嗬嗬一笑:“雲甫兄,有什麼你盡管吩咐,我胡某能辦的事情一定盡心盡力。”
朱其昂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胡雪岩兩眼,搓了搓手說:“胡老板,我知道從打太平軍到剿滅撚軍,你這些年一直忙著幫助左大帥籌錢籌糧,自己還有一大攤子的生意要做,現在左大帥正是需要你的時候,我原本想請你也參與到輪船招商局的籌辦之中,但是細細想來覺得不合適。”
胡雪岩一愣,很快又打起哈哈:“雲甫兄,你這是看得起我胡某,左大帥打仗重要,籌辦輪船招商局也重要嘛,我們有了自己的船,漕糧什麼的都自己運,還可以攬客載物賺取銀子,那樣一來我們打仗也就不用老是跟外國人借銀子了嘛。眼下最要緊的也就是朝廷批準跟洋人借款,我就能替左大帥買槍買炮,別的事情就沒有什麼比籌辦輪船招商局更重要啦。”胡雪岩心裏在盤算著,自己跟朱其昂的見麵,朱其昂肯定要跟李鴻章彙報,這個時候自己積極一點,李鴻章在慈禧太後麵前對向洋人借款就能不再刁難,也許還能說上兩句好話,至於之後掏不掏銀子購買輪船招商局股票,還要仔細斟酌,尤其是李鴻章劃撥到輪船招商局的那二十萬串錢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還沒有搞明白,在沒有搞明白之前穩住朱其昂就穩住了李鴻章。
朱其昂哪裏看得明白胡雪岩這個票號夥計耍的鬼把戲,立馬將江浙紅頂商人、左宗棠的財神爺胡雪岩入股招商局的事情向李鴻章做了彙報。李鴻章一聽覺得有點不對勁,細細地琢磨朱其昂彙報的關於胡雪岩的情況,左宗棠的帳下紅人胡雪岩為什麼那麼痛快答應購買招商局股票,左宗棠要將十萬大軍開進新疆,靠胡雪岩在國內已經實在籌措不到十萬將士所花的銀子了,這家夥眼睛真夠毒的,提出了用上海江海關的關稅作抵押向洋人貸款。李鴻章派自己的第一秘書盛宣懷摸了摸胡雪岩的情況,發現胡雪岩這小子心狠手黑,名義上幫著左宗棠籌錢籌餉買槍買炮,實際上六十兩的炮彈,胡雪岩硬是向左宗棠開價三百兩,左宗棠在前線等米下鍋,隻有忍著。
既然胡大財神這一次利用借款折子靠上來,何不就此把他牢牢地拴住呢?李鴻章給朱其昂指點迷津,胡雪岩是一個收爛賬的小夥計出生,在理財方麵絕對是一把好手,無論是當年任杭州糧道坐辦還是現在任左宗棠的後勤大總管,這家夥總能想方設法弄到錢。這一次居然開口向洋人借款,胡雪岩就是摸準了慈禧那個老女人的脈,這一次北洋的人可以作一個順水人情,在慈禧太後麵前說兩句順口話,胡雪岩一定會感激北洋的人,對招商局掏銀子肯定不在話下。李鴻章語重心長地對朱其昂說:“雲甫啊,胡雪岩跟你說的可能隻是一個緩兵之計,不過他跟左大胡子也不是鐵板一塊,你想想辦法,留住胡雪岩。”朱其昂一聽就明白了。
很快,朱其昂就找到了胡雪岩,非常謙虛地說:“胡老板,你看我一介書生,雖然家裏也搞過沙船,這一次辦輪船招商局不是搞沙船,是一門生意,這方麵你胡大老板是我的老師了。”
胡雪岩這段時間收到過一封信,是左宗棠發來討論火炮價格的,希望能將價格降一降,加上這一次為了準備跟俄國人打仗購買軍火的價格奇高,胡雪岩明顯感覺到左宗棠對自己的不滿,於是開始盤算起腳踩兩隻船的小算盤,答應了朱其昂的請求,購買輪船招商局股票,參與輪船招商局的籌建工作。朱其昂非常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