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人情篇(7)(2 / 3)

實話說,多次看他這封信,我猶豫再三,這裏還是隱其內容,不是為他諱,如今這位文壇大腕,貴為中國作協副主席的名家,這信的內容,極有保存意義,那就留著以後再找合適方式披露吧!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那些“狗血淋頭”(劉恒信中的語句)的批判,隨著政治清明,已成為荒唐的過往,而如今的他,成為好多主流電影,如《張思德》《雲水謠》《集結號》《鐵人》等,還有話劇歌劇的原創者,好評如潮,在主流評獎中屢有斬獲。如果說,那個批判風波,對於他有什麼影響的話,隻是,激勵了他,也有如司馬大師的隱忍韌性,十年生聚,終有所獲,是他自謂的“更有意義的事”的成就。

後來,我們見麵也偶有提及,但卻沒有影響他的創作。兩年後,他應我之約自薦了兩文,於5月29日專寫有千五百餘字的《難見辣筆》一文,感歎散文的境遇,也是對文學現狀的思考,這裏摘錄如下,可窺其劉氏風味:

……

不出老例,一樣東西萬一時髦,便勾得眾人紛紛湊過去。幾年來的文壇,先是虛構的文字發虛,讓看客們讀著倍感虛妄,索性棄之不顧。隨後是紀實的文字不實,無論甜言蜜語,更無論慷慨陳詞,都散發著可疑的銅臭氣……曾經浩浩蕩蕩的文壇,遭了時代和大眾的白眼,幾乎潰不成軍,橫豎是打不起精神來了,文學的冬天除了冷,還是冷,卻獨獨熱了散文……

米飯上來先不吃,先要數米粒,研究它是怎麼來的,哪兒來的,不弄得大家餓著肚子吵起來,絕不罷休!所謂散文,是擺定了的東西,因而也是熟透了的東西,吃就是了。一個人坐下來寫散文且自我感覺不錯的人,沒有讀過散文,我不信。既然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喋喋不休地說些“形散神不散”之類的話,有什麼用!真能救命的,隻有筆,隻有筆力,還有便是天數了——這是一切文章和一切文人永難逃脫的宿命。

散文熱起來,是因為真切,能測出一星半點深藏腹底的念頭,昏話和淡話聽多了也說多了,誰都乏味……此外,這文體適合鍛煉文字,使文人們易於彼此較量……

散文少見辣筆,常想是為什麼?想不出。有人恨不見屈原,恨不見魯迅以此歸咎於當代文人無骨。殊不知,他們並非無骨,他們中太好麵子……

有意思的是,五六年前吧,他的《張思德》影片走紅,我們單位的政工部門力邀主創人員來大院為職工放映,開映前請他上台講了話,陪他去會場的我,看他那鎮定的目光,卻不免心裏琢磨: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他不會不記起那十多年前的一件刻骨銘心的往事,聽他講話看他電影的人中,有幾人會知道眼前的這位作家,曾經被當做“罪人”遭到討伐?世事如棋,今是昨非。我欣然,也惑然。

再看他的書寫。劉恒是我見過的作家中,以最原始的工具寫作的,一是他當年用的是人們不太用的蘸水筆,寫一下,再點一下墨,這恐怕已絕跡的東西,是他當年的最愛;二是在一個普通的大32開的日記本上,簡陋的書寫工具,他馳騁縱橫,筆走龍蛇,成為一代小說或影視的高手。多年後,他還是不用電腦。用這類墨水筆,他的字粗大圓實,多是沒有筆鋒斷尾的筆,這不經意間也形成了風格。

現存的劉震雲來信,是1993年5月4日的,他寫道:

必勝兄:

遵囑將三篇散文和一篇談散文的文字寄上,不知合您的要求否,如不符,請扔掉就是。即祝安好。

震雲5.4

與劉恒不同,劉震雲的字寫得較大眾化,當然還算是流暢俊逸的。他早就以電腦寫作,電腦用得十分熟練,算是“維新派”。他是較早有車的作家,汽車檔次與時俱進,先吉普又轎車。那時,他好像還是開富康車,我們同去開一個會還是有個什麼活動,他說順路來接我,自願當回司機。在我附近一個商店對麵,他以慣用的客氣來迎接你,真像是一個司機似的讓你不知自己是何身份。這就是劉震雲,會調動氣氛,讓謙恭變成客氣,讓客氣成為正常。你反而覺得就這樣子也好。他也是個“複古派”,愛好看起來像是唐裝又不像是唐裝的衣服,在我少見的幾次見麵中,他這身打扮也有點俏皮的。最近一次是2006年,全國作家代表大會在人民大會堂閉幕,快開始前,大廳裏見到鐵凝和他先後走來,我抓拍了幾張他們的合影,與剛當主席的鐵凝優雅而鮮亮的衣著不同,他的一身黑衣,而且是老年對襟式的,活像一個五四青年裝束,配上一頭長發,稍土點卻也很酷。這是我們最近的一次會麵。想起來,他已經少有散文隨筆的文字問世,在影視方麵,他不時地會調動影視迷們的情緒,而文學的事,好像倒成了他的副業。所以,他多年前的這篇關於散文的感言《我對散文有點發怵》,就很珍貴的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