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尚奢華,愛粗茶淡飯,東北的茬子粥、貼餅子是您的席上所愛。有一次,我們部請解放軍報社的老總,您主陪,我們知道您的口味,多點些青淡的菜,東北風味的,果然頗得您所好。山珍海味,您說從小就沒有習慣,當然,您說這純粹是個人的愛好習慣,而對別人或客人卻是關心入微的。那年在國外訪問,一路上,節儉從事,吃中餐,住小店。在羅馬,我們就幹脆住華人開的小旅店,多次就吃街頭的小飯館吃中式麵條,當時駐地記者站的同誌認為不好意思,您卻說我們這是“保持貧下中農本色”,認為很好,很好!那次的出訪,十多天朝夕相處,有時間近距離地同您在一起,晚上常常聊大天,用您的東北話說是嘮嗑,您愛說當年在教師、校長的職位上的趣事,說我們共同認識的多是您的年輕的下屬們的故事。外出參觀,您把權力下放,照顧我們年輕的同誌。您去過不少的國家,各類生活都曾經曆過,而最多的是,您對那些奢華的排場、無端地浪費深惡痛絕。在家裏,您也是保持著節儉的生活的習慣,簡單地生活,平淡地生活。在一首《示兒》的詩中,您寫道:“省吃儉用歲月艱,一分一分勤積攢,官至高位尋常日,長思百姓度日難。錢雖有限恩義重,留下精神世代傳。汝輩不忘慈母情,勤儉奉公記心間。”不為名利所累,不為金錢所囿,是因為您長期的基層生活和平民作風養成的習慣,您把它作為傳家的東西,示以後輩。
在我的書架上,有您新出的幾本書。這是您多年來對政治、文化、人生、友情的理解和思索,是您多年來筆耕的結晶,分別以《求真集》、《敬業篇》、《官之初》、《文邊草》命名,頗有些深意,表達了您為文從政做人的基本原則。四本書,洋洋達五六十萬字,內容較廣,有長篇理論文章,也有短小精致的隨筆雜談,當然,有不少篇是急就章,公文式的“官樣文字”。我所看重的是,一些滲透了您富於個性的思考,體現了當時作為宣傳官員的您力戒八股的追求。基層的實踐的體驗,平實的文風,是它們的亮點。原本您不主張把這些東西出版的,後來在朋友們的攛掇下,才得以問世。在時下,領導者的文章出版成書視為時髦,張揚宣傳更是常事。可您能保持清醒,認為這些東西是時文,是速朽的東西,不讓評論,也不發什麼消息等,如同沒有這回事一樣。秘書吳傑告訴我,去年的國慶,您幾乎全部投入到四本書稿的校訂中。那時候,您的愛妻——同您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吳老師不幸病故剛一個多月,可是您卻強忍悲痛,以校書稿來排遣悲傷。
另一本書,是您寫給愛妻的一本“悼亡詩”,我把它當做“毛邊書”,嚴格說來是內部印刷品,可卻是一本不平常的出版物,它寄托著您的哀思和情感,是您獻給深深愛戀著的夫人的血淚文字。您的愛妻吳老師不幸在兩年前被癌症奪去了生命。您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從她去世不久,您就默默地為她的故去、為您們的恩愛,寫下了一首首懷念的詩作,以詩代箋,發往另一世界裏,多則一周,少則兩三天,有時候,在外地公務,在節假日,都要以筆代思,寫出您的懷念的詩作。那些日子,同事們都知道您的夫人剛剛病故,可您每天仍是以堅強麵貌出現在人們麵前。如今讀了這些文字,才知道您是把一腔情感都付諸於這些白紙黑字中。讀這些飽蘸情感、沉甸甸的文字,我也看到了您的另一麵,率性真情。可以說,這本小書,是我所見到最有特色最有靈性的紀念文字了。而您把它以“深深的海洋”這極為情感的文字來命名,更見其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