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人情篇(12)(3 / 3)

是的,之前可沒有什麼感覺呀。細想也就是稍早前,頭上總覺得有些癢,還以為是頭皮髒,要洗頭;或是偶在下午有點頭脹,再就是自己的血壓十五年前,略有點高,這些年也沒有發展,就沒在意,也並不能構成這突發暴病的原因。而大夫說,這類病因現在也不詳,也許早就有了病灶,沒有發作,目前還說不清,可能與身體條件有關。是不是一個富貴病呢,也不像。但對於我這樣的,平時不太注意自己身體的人,也敲了一次警鍾。孫大夫說,這樣的病很普遍了,他一年也接治過十數人,已趨於低齡化,就在我之前,孫大夫接治過一名十七歲的男孩,那孩子沒有能治好。這些話是當時孫大夫對我的幾位弟兄們說的,是齊小光後來轉述給我聽的。我自發病一番折騰到現在,自己還是懵懵懂懂的。要說,對這個飛來的橫禍,有些後怕,但卻沒有那麼多的顧忌,總以為,自己的命運之繩,早在上帝那裏,人不可違抗。我這樣的唯物論者,大事不糊塗,對自己放寬一點,偶爾搞點唯心迷信也罷,所以,對這次得病,也就隨天意順其自然了。

聽著鄰床大喘氣的呼吸聲,我有時也煩躁,頭痛仍一陣陣的厲害。晚上,小光也多次給我喝水、喂藥,從血壓和脈搏上觀察我的動靜。稍稍好些,就看她伏在椅子上,並沒有睡也不好睡,想來一個人病就得有多少人的伺候,人得病就那麼的突然,一個人救治了,可也有人為之要辛苦付出;人活著是容易還是艱難,人有了病活著是好是壞,不好說,人有時是最為脆弱的,早上還是活蹦亂跳的,而下午就成了醫院裏囚徒。人之身,生之命,不可測。

然而,想得最多的是,我這樣子,驚動了眾人,麻煩了眾兄弟們,嚇壞了親友;有人說,在本命年時容易有個小災小病,可是算來,我剛過了生日,與本命年少說還有一年,就這樣的不可理喻。看到身上那副裝束,冰冷的器械,長長的管子,閃著藍光的監視器,聽那夜半沉寂中一聲聲淒厲的喊聲,我的頭劇烈的疼痛,心有所緊張,倒不是有死亡的恐懼,人早已在這大半天的折磨中,沒有了精神,也不知命運何往。自進了這病房裏,喝了點果汁,算是進食,見了這些平時裏最為熟悉親近的哥們朋友,還有何可掛記的?當然,也不就以為從此就運交華蓋,命犯不幸了。

在一些胡思亂想中,夜更深了,頭有些隱隱的痛,實在忍受不住就大聲地喊,哼哼,覺得醫生的藥是不是還不夠勁的,睡不了,就胡亂思想,可能用腦過度,也做起夢來,好像有一條蟲子,進了我的腦子,它興風作浪,讓我不得安身。

醫院第一夜就在折磨中艱難地過去。聽小光說,我折騰的時候,老喊頭痛。

11月21日星期日

“神仙會”

難熬的長夜過去,與我為伴的除了小光陪護,就是那些在搶救的病友們時大時小的呻吟、叫喊,和各種各樣的夢。一夜的折騰,大腦火辣辣的,但藥是有了作用,頭痛時有緩和、減輕。人生也怪,有時堅強的可以征服一切,睥睨萬物,似乎無所不能,但人終究是肉身,除了精神能夠存留之外,生命其實不堪一擊。聽說,昨夜二床的那位就沒有搶救過來。這恐怕是命數已定吧。作這些想,多有不敬,是為自己找個理由:什麼樣的事,什麼樣的可能,都不足為怪……

天大亮後,這裏車水馬龍的,稍稍安靜,覺得這地方又陌生起來。猛然,我覺得昨日的那番折騰,離我有如隔世了。再看看床頭的那些冰冷的器械,我隻好又閉上雙眼聽上蒼的安排。

早上之後,才正式與主治大夫麵對麵,每天的例行查房,是他們據病人情況實施治療的一道工序,當時,除了孫大夫外,幾位穿白大褂中有後來為我治療的李同大夫等。大夫們的神情多半是職業性的,我雖有些迷糊,精神不好,我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出對我的病的擔心。

這時候,因了藥物的療效,幾項指標都有些恢複,血壓心率還好,頭痛也是時不時來一下,但總的趨勢是緩和。這時,我不便同人多說話,隻是看小光與建法,同大夫商量什麼,中午,朱暉、凱雄先後來,他們是我病後的主要護理,其實剛住進,一陣忙亂之後,稍有正規,這裏,也沒有多少事可做,能做,偶爾來我床前,隨時觀察我的脈息,生怕我重複發病時的狀態,他們好像也緊繃著神情,雖然安慰我,安慰著家裏人,找醫生,但他們心都很沉重,我看得出來。

我隻能作長歎。本來,正值大禮拜天,平時裏幾位哥們在家享受晚起的休閑,可現在如同上班,早早往醫院趕。朱暉也是快半百之年的人,騎著摩托,頂著寒風,從大老遠北三環過來,少說也有十公裏。凱雄那時雖住在團結湖,離醫院不遠,可頭幾天是每天下班後都過來,有時送點鮮榨果汁,有時送來曾莉做的魚湯什麼。還有李輝、應紅,晚上不時地過來,看有什麼需要運輸的,李輝的坐駕一時成為我送東西的主要工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