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病房裏的嘈雜,和一些危重而外傷嚴重的病人在一起,進住後醫院曾答應有了房子就給換的,凱雄他們提出找個好點地方,至少也是兩人的病房,不知後來誰的主意,找到了報社,大概也是因為看到老許也親臨醫院,就覺得這事靠組織好解決一些,於是,他們就活動著找關係、找單位,一來二去,從這天開始,就把找病房作為重點。
恰巧,中午十二時左右,老許打來電話,問病情,有人把這個情況給他說了。周二上班,老許讓社辦公室主任吳奇帶來公函,並與醫院聯係,安排一個單間。
下午,黃育海兄專程從杭州趕來,讓我感動,他昨天還和我通話,說到他參與的一部小說的討論,我還說他是前人栽樹功不可沒。沒想到,得知我病後,一天之內就來到病房。他的眼睛高度近視,平時過雜亂的街頭,走遠道還要人扶助,從一千多公裏之外趕來,難得他那份心意。
午後可以探視了,我一睜眼看到同事小羅手捧鮮花在門口,有些詫異,他小聲地說讓我別動。小羅是細心人,也真有你的,買什麼花,還專門跑來一趟。我問他怎麼知道的,小羅笑笑,他問要幫幹點什麼,朱暉他們勸說暫時不用,他說以後我來幫個忙。
小羅來和他送的花,讓我頓生感悟,因有病,成了一個麻煩大家的人,醫生,朋友,同事,就連這些花也受牽連,後來,朋友和同事們送來十多個花籃,大家的心意托付在這五彩繽紛的美好祝願中,也讓我老婆說,你欠了那麼多的人情。
三點過後,當時育海兄在看護我。隻聽有人像在勸說,又像在問詢,原來是育海把中國作家協會的兩位領導,書記處書記張鍥和高洪波先生擋在外麵,不讓他們進來。黃育海雖走南闖北,對文壇熟人熟事,但卻沒有同張、高二位熟識,所以,他把二位先生擋駕了。事後,洪波兄提起這事,說我住院時一些兄弟們看護嚴實。當時,凱雄是我的病情總管,好些人都從他那裏得知情況,他一一謝絕探視。因病房擁擠雜亂,張鍥、洪波二位僅遠遠站著,同朱暉還是誰說了幾句,我是躺著目送他們的,二位走後,好一段時間,洪波手捧鮮花,兩位高大的背影和嚴肅的神情,在我心中久久難忘。
下午,主治大夫孫永權與小光和朱暉他們談我的治療。他建議在兩三天內做腦血管造影檢查,他又說,前期做造影風險較大,但可以早了解病情,得到控製。孫大夫戴一副眼鏡,是年輕的碩士,說話細聲細語,態度也很和藹,是一位對病人很體貼的大夫。對此類病他是見得多了,也做過不少手術,出於職業的原因,也出於不熟悉,他對諸位兄弟的疑慮,沒有表示直接的態度。後來,我的“治療小組”,並沒有采納大夫的意見,孫大夫也沒有說什麼。
晚上,為尋找最佳方案,小光他們在醫院旁邊的小餐館聚集,究竟什麼時候做手術,是采取保守還是趕緊做,如何同大夫溝通,他們煞有介事地討論著。
意見有分歧,分為兩派。黃兄從杭州來,之前,他就谘詢過其父親——杭州一家醫院的老院長,據說治療此類病分為南派北派,南派多主張以保守為主,於是,黃兄來後,力主先不要也不能做手術,那是原則問題,他是諸位中唯一與醫生有些親屬關係的,他的話也有權威。可是,主治醫生曾對家人說過,應當抓緊,拖一天就會失去機會。小光對此也拿不定主意,所以,在晚上,朱、黃、李、應、潘和齊,幾位聚集,為此討論出暫時的結論:先不做,保守一下,以觀察再說。對我,這是一次“救命的神仙會”,十多天後,我做完手術,小光才敢告訴我。我聽了,說不出什麼,任何感激的話都是多餘。
這個決定,後來事實證明十分不妥,險些誤事。可,大家的考慮也有一定的合理性。朱兄也是保守派,曾為此三思,在這之前,一位據說是半仙的高人告訴他,近日裏,要多加小心,可能要碰到點麻煩,或者有朋友不測。朱認為事關嚴重,他隱隱覺得,“高人”的話不能違抗,寧信其有,所以,無論從朋友角度還是哥們的立場,他是想拖拖,為的是能多看幾眼。因了這種種原因,幾位我的治療高參們,竟把醫生的方案擱置了。
齊小光也沒了主意,她曾問及當醫生的嫂子,也問了一些明白人,都說這樣的病風險大。好像作家朋友周大新也跟她說,他問過三○一醫院的專家,也是這個看法。
當然,也好,有更多的時間來證實弟兄們的那份情意。我好生有福。
同事建武夫婦來訪。他大概聽張鍥先生說的,他們住一樓。
很晚了,丁臨一兄悄然來探視,他現在去了武警一單位,我的消息大概是找凱雄問到的,不過,老兄心細,又身在武警,情報是沒有問題的。平時裏,我們雖軍民兩界,但常有聚會,記得見我那種受刑狀態,他還幽了一默:好了以後我們跟你玩。
11月22日星期一
“高級護工”
智囊團的主意已定,主治大夫也沒有什麼意見,隻是按部就班地治療,以觀察保守為主。
換病房的事,還在等待。報社《大地》雜誌的王德穎來,他同醫院裏的人認識,想推促一下。不知道這種做法效果多大,病人情況不佳,眾人著急,從組織到個人,都在用自己的一切方便使勁,隻是這樣的合情合理的方式,能有多大的作用,近乎私下的行為,讓人想起來有點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