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6日星期四
手術
“決定命運的時刻來了。”這是某電視節目的一個廣告詞,用來說我手術恰如其分。雖然經曆了造影的熱身,但危險仍然沒有解除。
手術是一大早八時進行的。
之前,在昨晚九時,孫大夫詳細地向小光說了手術的安排,介紹了這個手術目前的情況。他說介入術近兩年發展很快,這次準備用最先進的導線栓塞,這種技術在1998年已是第三代產品,經臨床實驗最安全,不過,孫大夫也說,手術都會有風險。家屬要簽字,要有思想準備。
因為有了前次造影,小光也沒有什麼緊張的。隻是幾位朋友打電話來安慰。
幾位兄弟把我推到手術室,又回到三天前做造影的地方。老遠看到部主任丁振海來了,自住院後老丁來過,這次親臨現場,弄得我不好意思。他擺擺手說沒事的,不知是說我的手術,還是說他來督陣,都讓我不必介意、有負擔。其實,袁晞、朱暉、李輝、凱雄、小光,還有我倆妹妹,這架勢,已讓我覺得問題嚴重,老丁當然是好意,這種場合出現,多少增加了我的緊張。老丁有說有笑同大家談著,我被護士推進了。
仍重複著前次的造影的過程,但新的項目也悄悄地增添了。我雖然在麻藥的作用下,除了身體的灼痛和火辣的感覺外,沒有什麼大的刺激。一會兒,好像又來了一名大夫,大概就是主治大夫的老師、天壇醫院的吳中學教授了,由他來主刀。隻聽吳先生還同我說了話,問我的感覺,然後,有什麼東西,直在我的頭上腦部一帶活動,後來才知是那些據說細如頭發十分之一的金屬遊絲在我的腦中前行,聽著大夫的指令,把我那些已潰口而崩塌的血管用這些金屬絲給修補上。手術是從我右頸下動脈處下刀,大夫指揮著,這根有著智能的金屬線,伸張到腦中,最後在猶如溝壑網狀的大腦中,連接修補填實,經過一小時四十五分左右,我的手術完成。
外麵有一台電腦顯示屏,幾位送我去的弟兄,通過電腦也看到現代高科技的手術操作,也如他們後來戲說的,可是全看了我腦子裏的那點貨。等待了二十多天的手術,終於在一個多小時就完成了。等待,苦熬,期待,這塊石頭落地了,吳大夫說,沒問題了,可以下床,孫大夫也斷言,一周內可以出院。
回到病房,大夫說,我腦子裏埋上了兩根金屬導線,朱暉他們戲言,這下子不是一般的人腦子;又說,不是一般人的腦子。
真不錯,不知是誰說了這句;真命大,也不知是誰說了這句;真受罪了,這是我自己加的,當時幾位參與我治療全過程的諸位好友兄弟們,都有同感。
12月24日星期五
出院
果然,手術後的第二天,一些指標趨於平緩,血壓、體溫、排泄,以及食欲都恢複了正常。自入院後近一月,我腳就沒有沾地,一直就是死死地在病床上躺了這麼久,想想,怎麼熬過來的呀。現在,手術當天的下午,可以坐在床上,而到了晚上,終於可以下地站著,可以起來活動兩下了。
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跨越。下地,站一站,多麼簡單的事,可是,於我,一個重病號,又是多麼艱難的事。在得知我能下地了,電話那頭,是朱暉還是凱雄還是誰,就說:你應當舉行一個“下地儀式”嘛。是的,這個來得太不容易,為這個簡單地站起來,能同正常人一樣,諸友們付出了多大,而期待了多久啊?!
說來也是,從手術後頭幾天,慢慢地在病房裏練站、練走,然後到門外的走廊裏,圍著護士服務台走,然後可以坐電梯下樓,然後可以上樓再練習走,我是重新經曆著人生的“從頭學起,從走路開始”的第一步。大腦出事,讓生活“重新”開始,讓你曆練世事,見識友情親情,或者比這更為值得珍視的東西。
病後讓你的收獲不僅是身體上的。所謂禍也有福,病也是學校。
調養了一周,朋友們陸續來探視,花籃仍然為護士們大夫們所不容。護士們看我的狀態好轉明顯,也減少了對我的禁令,來的人可以多說一會,可以成批的,可以不分時間段。印象中,社長邵華澤曾在我入院不久即派辦公廳副主任許宇勇來探望,後來他從國外出訪回後,也由許宇勇陪同專程來探視;小光她的院長孫明和一些同事,第一時間也聞信趕來。
印象中,最多的是同事和圈內的朋友,再就是老同學。經濟日報的馮並兄上研究生時,同我一個房間,他來自寧夏,我們戲謔他把衣服非放到夫人從外地來探親時才洗,平時六人處一室,常有說笑打鬧,如今,已二十年過去,從青年到了中年,我們回首當年,不禁感歎時光迅疾,現在他雖當了總編輯,同學往事並不避諱;作家周大新已是十多年交情了,他在我生病後多次問凱雄,他是個細致的人,給我講有關治療保健的信息,讓我別斷了藥;老淩是嚴謹的軍人,曾為文藝社社長,常在文學會上見麵,他遠在黃寺住,年近七十,在晚上來看我,令我不安。還有曾凡華、陳先義,軍報的文化部的頭頭,穿軍服來訪,頗有風度,讓護士們也覺新鮮;張懿翎女士,有同事的親屬也住院,她每次順便來訪,在門口就知道是她來了,聲音大心很細,一大把百合花往床頭一放,香味數日不絕;還有當年的小馮、小黃而成了現在的老馮和老黃的我的兩位大學女同學,幾次電話都被謝絕,可她們嗅覺靈敏,還是找到了房間來探視。還有原來的老同事、老領導繆俊傑、高寧、張寶林、石英、李德潤、馮林山、徐鵬飛;像興耕、黃萍,夢嵐、老宋,解波、老陳,榮來、王肇英,黃勇、周莉,張誌忠(他從軍藝老遠來)等還是夫婦同來。從入院到出院,這麼多的友朋同事,獻上愛獻上關心,特別是嶽父母家人和我的年輕同事們,他們的付出,恕不一一舉出,但那份情誼、親情,永遠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