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些思想雜談、生活劄記類的文字,豐富了散文的創作,有如警句式語錄體式的感悟文字,多是文化人的輕吟淺唱式的,清新自然,而不無哲理之思,主要集中在一些文摘類的刊物上。這些適應了一種城市人的情感需求,構成了九十年代中後期散文的半壁河山。
因了商品文化的浸染,文學在九十年代曾苦苦支撐,有所謂的邊緣化的說法。這個時期,人文精神的討論打開了作家們的思路,提升了文學的氣韻。人文精神燭照,就有了散文的文化內涵和文明因子。在九十年代中後期,散文成為讀者熱心的文體。散文作家們從傳統文明中,認知現實的精神脈向,或者,優遊於山川形勝中,反思現代人生的生存狀態。一些文化大家們涉足其間,行走類的田野考察式散文,翩然問世。這時,也有了文化散文的旗號,有了大散文概念的提出。
文化散文的說法,不盡統一,也不盡確實。但,無論如何界定,它是那一時期重要的文學事件。其代表是餘秋雨,他的《文化苦旅》、《山居筆記》、《千年一歎》均為此類。這類作品多是尋訪一些曆史和關注地域文化,以現場的考察,描述曆史與現實的文化傳承,感歎曆史興亡和世事滄桑。有的像是田野筆記。一時間,文化散文大旗下,聚集了多位散文家。如周濤、王充閭、李存葆,以後有賈平凹的商州筆記、朱增泉戰爭史筆記、素素的大東北采風等。這類作品也有明晰的專題性、主題性的。比如,之前的王中才的《黑色旅程——人和自然謎語》寫騎車考察黑龍江大地的文化風情的,也有九十年代初,周濤、李延國、陶泰忠等幾位軍旅作家考察抒寫長城曆史的,以及馬麗華的寫西藏生活的,都是專題性的考察文字。隻不過,他們沒有後來餘秋雨的執著而選題廣闊。
形式上看,這類作品多是有現場調查,或者一個與曆史人物或事件相關的由頭開掘,描繪深厚的人文感受和事件麵貌。如果以主客體來劃分,借助客體的親曆實證,表達主體的精神感受。多是追問式、思辨性的,有文獻的引證,也有理性的闡發。篇幅也長,洋洋數千言甚至逾萬數萬言,有人說這類散文體現出散文學術化的趨向。
同時,九十年代有“大散文”概念提出,相對於小情調的散文,是一個反動。傳統久了,成為負擔,也是新變的動力。在西安創辦的《美文》雜誌問世,提出了散文“美文”的“大散文”的概念。主編賈平凹在創刊號說,“我們確實是不滿意目前的散文狀態,那種流行的,幾乎滲透到人的顯意識和潛意識中的對於散文的概念,範圍是越來越小了,涵義是越來越蒼白了……我們雜誌擠進來,企圖在於一種鼓與呼的聲音,鼓呼大散文的概念,鼓呼掃除浮豔之風,鼓呼棄除陳言舊套,鼓呼散文的現實感,史詩感、真實感……”
大散文也好,文化散文或者美文也罷,其實,僅是一種形式的表述,或許是對一些篇幅較長、論述宏大的散文的一種概括,或者是對地域文化、曆史描述的散文文字的一種表述。無論準確與否,也無論業內認識是否一致,但它無疑是對熱鬧的都市散文、小女人散文的一種補充。也可以看出,在九十年代的市場經濟發展迅猛之時,在經過都市文化的熱鬧之後,散文家們從社會文化的大背景下,開掘人文內涵,著意於曆史精神的思考,就有了這既流行也詬病的散文風景。
其實,在風格形式上,仍然是過去散文的路數,隻是,有所側重和偏倚。其間,遊記文字漸為興盛。日益提高的大眾生活質量,走出家門走出國門,跡近凡人平常事,古人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的生活方式成為現代人的現實,於是,也成全了這類文字。因了這類史實考察和學術的浸潤,所謂大散文或者文化散文,寫遊曆,記親曆者唱了主角。
新世紀的求新求變
到了上世紀晚期,散文新變漸次發生。大散文一路走來,有人響應,有人不買賬。不論如何,大散文也好,文化散文也罷,此時,不是式微也稍嫌冷清。但其間也有新變。這就是世紀末,知性散文興盛和一些直麵現實的原生態作品高產。客觀地說,散文的總體質量沒有下滑,作者可分為兩類:一是往外走的親曆親見派,一是向內看的內心體驗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