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作家從容地鋪敘這個古老的家族各色人等,揮灑年邁村莊裏的人生世情,對於現代化發展中的種種關涉,可以看出,作家對於那些狡黠而執拗的農民兄弟們在新的時代潮流麵前的作為,暗含深摯的理解和無限的同情,寄寓著他的不無矛盾的感懷。對於失地的人們,那種如切膚之痛的關切,高揚大義,回歸人本,十分鮮明而闊大,浸透著作家自身的人文情懷。然而,我以為,放在更大的角度看,小說是把農民對於土地的丟失、身份的失落,以及農民文化傳統與現代化的發展的掣肘(這也許才是中國社會從鄉土中國走上現代中國的一個亟待破解的問題),更大層麵上人的現代化,包括農民的人生意識的提升、精神世界的完善,才是現代人生發展的前提。這是作品隱喻的主題。姬姓家族中的曾祖父等,有如《紅樓夢》中的賈家一樣,這個老大不掉的傳統之家,這個在永欣村現代化進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在新的時代風浪中,何去何從,實際是小說的一種主題指向,也是對於鄉土中國的現代化曆史進程的一個提示。
回到開篇的話,我以為,展鋒的這部描寫農村改革的小說,無論於他還是廣東文壇,或者是同類題材的創作都有著紀念性的意義。與其是說他的執著選擇,不如說是作品選擇了他,是生活的熱情饋贈。作為一個客籍的作家,展鋒更為方便以異鄉人不同的文化眼光來打量這塊他陌生而熟悉的土地和人們。雖然,作品強烈的紀實性內容,使作家的思考,有了更直觀真切的感受,但他從不同的曆史文化背景中,描繪這個地處改革開放前沿的鄉村,開掘嶺南文化的現實品格,描繪出南方文學的浪漫與理想化。他也從對現實的紀實摹寫,揉入強烈的思辨,一如他的平時語言的機智,發揮了他敘事語言的優勢。我們不能膠柱鼓瑟地把這個作品當做一個農村題材小說,一部對應某地某村的作品,但可以說,這是一部從農村現代化問題切入,而擴大到對於鄉土化的中國曆史進程進行思考的作品,是從現代化這社會曆史的大趨勢中,看取這個曆史進程中,人們精神的提升、人文意識的加強,是多麼的重要和必要。
2008年8月
為了心中的神聖
湖北作家鄧一光的長篇新作《我是我的神》,一個很拗口的名字。但這裏有兩個點,一是我是我,再就是神。寫我,也寫神,必然就不同凡響,吸引著你的閱讀欲望。
鄧一光的作品,有濃烈的英雄主義情結,《我是太陽》就曾在崇高的靈魂與英雄的精神結合上,描繪了一代戰神的威武和正氣,為時下平淡的人物塑造,進行了強烈的反撥和新探索。他也多從曆史的大場麵上,塑造人物的風雲氣象,描寫曆史中的人物命運。
這是一部描寫父子之間、兩代人之間,生命與情感、理想與現實衝撞、抗爭的小說,是一部描繪生命在曆史的通道中曲折前行,不悔不棄,追尋求索的小說,也是一部通過親情人倫關係的揭示,描繪出當代複雜的社會生活的小說。
主人公、父親烏力圖古拉,出生於“喀爾喀蒙古,苦大仇深的牧民”,“負過四次盲管傷、五次貫通傷、三次炸傷、一次燒傷、一次震顫傷,立過十七次戰功,挨過兩次處分”。這樣一位早年投身革命,曆經數次運動,成為中原某部基地的軍事指揮官,其夫人也是經過革命鍛煉的克裏米亞的韃靼人,兩個少數民族革命者的結合有著傳奇色彩。他們收養了戰友的孩子,加上自己的兒女,構成了一個雜姓多口(五兒兩女)的大家庭。共和國曆史上的風雲變幻,人生命運的沉浮跌宕,小說抒寫了不凡的人生履曆和社會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