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書品篇(12)(2 / 3)

上中學後,鄧拓開始了大量地閱讀文學書籍。高中時他就讀的學校分科明細,他上的是文史地係,涉獵了各種文史書籍後,開闊了知識的視野,他除在學校學習之外,課外還進行大量的閱讀。家中有個藏書櫃,絕大部分是線裝書,他下學回來就翻看。“四書”、“五經”、子部、詩集,古典小說,近代文人的作品,他都讀,他喜歡屈原、杜甫、蘇東坡、陸遊等人的詩文,特別是閩籍文人的詩章,更是興味盎然。後來他常去家附近的書攤上用錢換書看。當時,福州城裏一些文人經常組織“詩會”,在一間大廟裏擺上一排桌子,點上蠟燭或高香,備有文房四寶,人們吟誦自己即興寫好的詩句,雅興極盛。因這個活動有時間限製,香盡鍾響即交卷,所以又叫“做詩鍾”,是延續了老輩傳統的一項雅事。鄧拓對此頗有興趣。每逢假日得閑,相約幾位學友來到家中,點上香燭,命題賦詩,香燭燒完,判定輸贏。同學少年,激揚文字,把筆成趣,間或父親鷗予先生也被吸引過來,參加評點。看到那帶稚氣童心的詩作,父親欣然地笑道:“吾兒未冠即能詩”也。這樣的鍛煉,使鄧拓很早就得到了良好的古詩文的修養。

福州城郊有風景秀麗的小西湖,城中的於山有明朝抗倭英雄威繼光的古跡,烏石山東麵建於唐代的七層烏塔,城西佛經古書的收藏地“西禪寺”,常常是鄧拓和同學們遊蹤所至的地方。大自然的水光山色豐富了他們課餘假日的生活,培養了他們崇尚藝術和自然的情致,他們結伴遊曆於山水之間,寫詩作畫,從大自然天然妙成的藝術中,得到詩和畫的啟迪。

鄧拓的家在古樹森森烏石山,這是一個天然的博物館,不少石刻,為曆代文人所作,這些對鄧拓的課外生活帶來了豐富的內容。他愛好臨帖和寫生,對青鬆和古柏最有興趣。有一次,他在自製的折扇上,畫了青鬆圖並題上“撫孤鬆而盤桓”的詩句,寄托對藝術和人生的抱負;中學時一次作文課上,他曾以“詠蜂”為題,寫詩抒發了對大自然“小生靈”的辛勞勤奮的崇敬之情,這是他較早的詩作,鄧拓十分珍視它,後來寫作《燕山夜話》時還引用過。最使他們流連忘返的是去城外鼓山觀摩石刻。鼓山懸崖峭壁上布滿了自宋至清各代題吟石刻二百多幅,有民族英雄李綱、文天祥等名人的題刻,彙集了篆、隸、真、草、楷各體書法,美不勝收,吸引著鄧拓。這些豐富多彩的課餘生活,增長了知識,又把一顆藝術和曆史的種子,播在年青的鄧拓心中。

高中時期,鄧拓所在的福州三牧坊福建中學,因北伐軍入閩進行了調整,他進入福建省立第一高中。這一時期,社會革命的思潮在福州洪波湧起,隨著大革命形勢高漲,一些進步的書刊漸漸傳入青年學生手中,《新青年》、《新潮》等刊物上,宣傳社會革命理論的文章是鄧拓的思想啟蒙老師。這時,他又讀了魯迅、郭沫若以及梁啟超的《飲冰室文集》、蘇曼殊的《斷鴻零雁記》等作品。高中的第二年,蔣介石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國民黨右派在福州大搞清黨運動,搜捕革命者,圍剿“赤色”刊物。一次福州軍閥王永泉以發現《中國青年》為口實,派軍警包圍了福建一中,並逮捕了幾個學生。這件事對關心時局的鄧拓是個很大的震動。

麵對著這嚴酷的現實,鄧拓認真地思索一些問題。他和同學傅衣淩、李拓之等人組織了文藝社團,自刻自印過一期刊物《野草》。在這個園地上,他們作詩寫文章,發表對時局的見解。動蕩突變的社會情勢,常常吸引著年青人對一些新的問題進行探索。二十年代後期,鄧拓對當時開展的關於“社會主義”的思想論戰很有興趣,他找來有關文章進行閱讀,有時還與同學們一起展開討論,對當時動蕩的社會局勢,他十分留意,曾在福州《國民日報》上寫文章發表對時局的看法。除了早年詩詞唱和的隨意文字外,這是他寫作生涯的第一步。正因為他是帶著對一些社會問題進行探索開始寫作的,又是在攻讀文史地係,這就影響著他思想發展,沿著一條深沉開闊的方向前進,表現出對史學和政論方麵的興趣濃厚來。

“西方有巨人,吾將往從之”

高中畢業後,鄧拓考入了上海光華大學。時值1929年秋。由於蔣介石的叛賣革命和陳獨秀右傾投降路線的破壞,轟轟烈烈的大革命宣告失敗,中國大地布滿著肅殺鬱悶的雲霾。在一個秋風蕭瑟的下午,父親從城內雇來一輛人力車,停放在第一山房的路口上,一家人忙著給即將遠行的鄧拓收拾行裝。在夕陽晚照裏,家人目送著鄧拓遠去的車子,把牽掛和祝福,都付於這緩緩前行的車子中。

離開家園,告別親人,舉目前行的路是陌生的。麵對著這種境況,鄧拓觸景生情,寫下了一首《別家》詩,抒發了當時的心情:“空林方落照,殘色染寒枝;血淚斑斑濕,杜鵑夜夜啼。家山何鬱鬱,白日亦淒淒;忽動壯遊誌,昂首天柱低。”第一次遠行,從詩中看到他心情是複雜深沉的。既表達了種向往和追求,也有對故國家園的憂思。家山何在?天日淒淒,杜鵑啼血,不僅僅是別離家園故土的愁緒感懷,也是對當時肅殺嚴峻的政治氛圍的真實描繪。詩句末尾,有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和無畏的氣概。詩句工整,寄意深邈,嶄露出作者早期古詩詞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