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商枝不太會同旁人打交道,收回目光,任由全曦來處理這些事情。
韓鬱把玩著桌上粗糙的陶碗。
冰山看起來冷冷的,其實內裏是一副軟心腸,對待自己人真的沒話說。
不過這浪蕩子最高興的是,他終於尋到了冰殼的縫,得以觸碰到冰山柔軟的內心。
沈商枝是個不喜說話的,錢禦史等人自然不敢找他聊。
如今離開皇城這麼遠,沒人管著,幾人談天說地。
韓鬱是個自來熟,一會兒就把錢禦史年過五十還娶了兩房小妾的事情給套了出來。
沈商枝喝著有些劣質的茶,眉頭輕蹙,實在不喜歡這種怪異的苦味兒。
沈將軍麵上不動聲色,手已經探到腰側,去解腰間掛著的小荷包。
韓鬱餘光瞧見這顆白嫩嫩的荔枝,做賊一樣偷摸出一顆荔枝糖。
剛剛剝開糖紙,沈商枝感覺大腿被人拿膝蓋輕輕撞了一下。
對上視線,韓鬱勾勾手,壓低聲音:“見者有份。”
沈商枝:“……”怎得像小孩子一樣。
得到糖,韓鬱立即扔進嘴裏。
一股濃鬱的荔枝味在嘴中炸開一般,香甜,還有一點點微酸。
像是真的吃了一整顆荔枝。
又像是,再次咬了那顆“荔枝。”
沈商枝的信香就是這種味道,不同於他這個冰冷的人。
他的信香,甜到令人難以置信。
“沈將軍。”韓鬱忽地往他那邊側了側身。
沈商枝嘴裏含著糖,漂亮的灰眸微微眯起,懶洋洋地瞥他一眼。
韓鬱失笑,一語雙關道:“荔枝——原來這麼甜?在下越來越喜歡荔枝了。”
沈商枝倏然一愣,肉眼可見的速度,耳廓染上血紅。
一想到這浪蕩柿子保不齊又是在故意拿他尋樂子。
沈商枝逐漸冷靜下來。
正好老伯端著幾碟吃食過來。
是用豬油和雜麵烙的酥餅,裏邊兒還放了糖和少許芝麻碎。
接著,又上桌幾碗“麵魚。”
沈商枝第一次見這種吃食,嚐了一口,挺合胃口。
食物很簡單,麵魚裏隻放了些醋和鹽調味。
不過偶爾一嚐,很新鮮。
韓鬱勾了下唇:“在我們西涼,麵魚是甜的。”
“甜的麵魚?”錢禦史問道。
單看他圓滾滾的身體,便不難瞧出這錢禦史對於吃很有一套。
韓鬱嗯了一聲:“特別是夏天,過一遍冰水,舀三勺紅糖水進去,再來一勺玫瑰醬,攪和均勻,很清爽。”
錢禦史聽的口渴,他胖,天氣稍微熱一些便會出汗。
“聽使者這麼一說,等到了西涼,下官一定得嚐嚐。”
沈商枝麵上不動聲色,不過聽的很認真。
聽著他們又聊了些西涼的美食,忽地錢禦史話題一轉,笑眯眯地問:
“看使者風流倜儻,想來在西涼有不少紅顏知己吧?”
“聽說這西涼美人多,個個嬌豔欲滴,皮膚白,人生的是水靈靈的。”
這倒是挑起另外幾個小官的興趣,七嘴八舌討論。
“何止,西涼氣候不錯,姑娘們塞天仙。”
全曦端著碗蹲在沈商枝身邊,沒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
“老色鬼們,一個個半截入土的老東西了,還惦記人家姑娘。”
沈商枝仿佛沒聽見,手中的勺子被他捏斷。
他滿腦子想著方才那個問題。
分開這麼多年,彼此早已經及冠,哪怕按照七年前。
韓鬱如果想,說不定現在孩子都會跑了。
沈商枝暗暗長呼一口氣,側過臉,不願再聽。
韓鬱在心裏暗罵一句這些老家夥碎嘴子。
不給沈商枝胡思亂想的機會。
韓鬱收起吊兒郎當的語氣,認真道:
“並無,早些年喜歡過一個人,如今雖然過去這麼多年。”
“但是在本使者眼裏……天底下,沒人能比的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