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郡主府之時,天色已經將將沉暮。
眾人將食材處理好之後,歡歡喜喜地上了桌,一桌人熱鬧地圍在桌前,中間咕嘟咕嘟冒泡的火鍋蒸騰著熱氣,紅彤彤的辣湯與奶白的骨湯形成鮮明對比。
談澗月腦中還盤旋著些許的疑惑未消,然而並沒有在表麵上顯現出來。
不知道是誰提議的喝酒,鬧哄哄地給她也斟了一杯。
“哎呀,主子,這麼好的日子,不要不說話嘛。”
“咱們敬您一杯!就當謝謝主子對我們的再生之恩!”
這些天他們雖然被宗識玉折磨得累死累活,卻也明白談澗月的良苦用心,他們甘願成為她的左膀右臂。
幾人紛紛站起來,朝談澗月敬酒,然後一齊仰頭飲下瓊漿。
談澗月因為這副畫麵有些動容,手中捏著那杯酒,愣了神。
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天,是個人都會生出一些感情的。
怕隻怕,日後再沒有這麼閑適相聚的日子。
她唇角彎了彎,也回敬了一杯,痛快地幹下了杯中酒。一場快快樂樂的火鍋局才算是真正開始。
十個人,足足吃到了將近亥時才結束。
屠蘇性子豪邁,給人灌了不少酒,自己也喝了許多,醉得幾乎是不省人事,被酒量深不見底的曲生攙著回房了。
甘露更是東倒西歪,要綠珠和椿齡一人一邊攙著才能走。
杜康、玉瀝、羅浮春三人喝得最少,神智也最清醒,都匆匆跟在幾人身後準備收拾殘局了。
留下微醺的談澗月和不知道醉沒醉的宗識玉。
她腮上被酒精蒸出一點醉人的酡紅,散漫地蜷起指節撐住腦袋,歪著頭顱看向宗識玉的方向,眼皮將困不困地半垂下來。
燈燭似乎快燃到了盡頭,姍姍映照出談澗月的影子,恰恰好偎在他影子的肩頭。
她腦子不算混沌,眼神幾乎算是清明地投到宗識玉的身上,被酒浸潤過的一把鶯嗓蒙上了層薄紗。
“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同樣的語意,她第二次說。
是在喝酒聊天的過程中,看見宗識玉覆著薄薄陰翳的眼時,無意想明白的。
宗識玉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
他應該是知道談澗月嘴裏的“這樣”究竟是怎樣,蜷起膝上分明的指節。
他是個惡人。
林香有這樣的精神狀況,是他的原因,談雲淪落到如此下場,也是他的手筆。
早在暗處,宗識玉就為她做好了一切,且足夠隱秘。
他原想不動聲色地殺了她們,可他卻怕手中染了鮮血,就無法再站在談澗月的身邊。
他知道,她恪守著自身道德的底線。
宗識玉抿了抿唇瓣,說道:“好。”
他是真的很聽話。
聽到了滿意的回答,她唇角的弧度才算真正漾開了,撐桌站起身來,衣裙上的鑲珠金縷在燭下折出粼粼的光。
宗識玉覺得那很耀眼,於是又把視線停在她的衣裙上。
談澗月注意到他的視線,跟著看向那一塊綴有金珠的布料,她知道,這樣的氣氛已經超脫了朋友的範圍。
或者說,他們從來就不是朋友。
她往前踏了一步,彎下腰,略微的酒香拂在宗識玉的麵上,好像隻飲了一杯的他也快醉了。
月亮灑進來,無人顧暇。
“漂亮嗎?”
問出這話的時候,談澗月是打算,將曖昧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