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秦雙波聞聲步近,二人麵麵相覷,俱不知她在說些什麼。
任劍青奇怪地道:“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江芷蘭歎息一聲道:“我上了雷仙姑的當,誤當她走火入魔……受了她的指使,偷偷地潛入丹房。”
秦、任二人頓時大吃一驚!
任劍青神色一變道:“你……”
江芷蘭低下頭,訥訥道:“我偷看了《一心集》,並且把最後一頁背誦下來,轉告了雷仙姑,我受了她的騙……我……”
秦雙波臉色突地一青,頓時呆住了。
任劍青也神色大變道:“你竟偷閱了《一心集》?你……”
他陡地向前一步,伸手抓住了江芷蘭肩頭,聲色俱厲地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誰要你這麼做的?”
江芷蘭隻覺得他那隻緊抓住自己的手,仿佛都深深刺進自己肌膚之內,一時痛得花容變色。
“你下手吧……”她幾乎落下淚來:“也許打死我還讓我心裏好過一點。”
任劍青全身顫抖了一下,忽地鬆開了緊緊抓著她的那一隻手。
他重重地歎息了一聲,來回地在院中走著。
江芷蘭用懺悔的目光,注視著他,一旁的啞巴秦雙波這時亦滿臉怒容地走向她,比手劃腳地了一陣。
任劍青長歎一聲,道:“師兄請原諒她的無知,她隻是為那個老道姑花言巧語所騙……唉!早知如此,剛才還不如讓師兄殺了她的好。”
秦雙波睜著一對光芒四射的眸子,連連比著手勢。
任劍青歎息一聲道:“啞師兄問你告訴她多少?”
江芷蘭苦笑道:“一心功的二十八字真訣。”
秦雙波臉色一沉,又向任劍青比了幾個手勢,任劍青遂向江芷蘭道:“一心功分陰陽雙篇,另有一篇梵文,姑娘你可記下了?莫非也告訴了她?”
江芷蘭搖頭,說道:“沒有,我也看不懂。”
任劍青長長籲了一口氣,道:“這也是不幸中之大幸,雷師姑雖得了二十八漢字陽文,卻未曾得到二十八字梵文的陰文,這門功力,將來練習時可就要大大地打上一個折扣。姑娘我們進去再談!”
一行人步入竹舍,任劍青由於病傷尚未痊愈,先時又用了一些功力,這時顯得很疲倦,倚靠在椅子上。
江芷蘭關心地道:“二哥,你覺得不舒服麼?”
任劍青微笑道:“自服姑娘藥後,感覺好多了,姑娘對我大恩,真不知何以為報?”
江芷蘭苦笑道:“二哥這麼說,可就愧不敢當了,我一時無知,雖然闖了大禍,多承二兄不怪罪,現在想來更是難以自責其罪。”
任劍青歎息一聲道:“那道姑姓雷名天驕,本是先師之同門師妹,後來因罪逐出師門……多年來累次惹事生非,十年前上門偷盜過一卷《如意真經》,當時我在後山練劍,師父在丹室靜坐,那經卷由秦師兄借給,為此秦師兄曾被先師罪罰至石穴麵壁百日,飽受毒蚊侵襲之苦。”
江芷蘭心裏一動,看了一旁的秦雙波一眼,心想怪不得他如此恨惡那道姑,原來有此一因。
秦雙波聽到此長歎一聲,一雙眸子裏,淚光閃閃,江芷蘭心裏一驚,正想出言詢問。
任劍青遂又接道:“這隻是一個開頭,隨後雷師姑又來了無數次,偷盜許多東西,最後一次,是在四年前八月,這無恥道姑竟然企圖以所得之‘桃花毒瘴’將先師毒斃。”
他頓了一下,冷冷笑道:“當時我與先師正在丹室練習閉息之術,竟然無意逃過這步劫難,隻可惜……”
說到這裏目光向一旁的秦雙波看了一眼,秦雙波已忍不住熱淚滂沱。顯然的,任劍青的話,已使得他隱入極度痛苦之中。
任劍青歎了一聲,接下去道:“隻可惜當時秦師兄正在自己房中靜坐,入神之際,未曾防到有此一著,竟為瘴毒所傷,昏死在地!雷天驕那個道姑,隻以為所有人皆已受害,正欲行竊,卻被先師識破,先師終念當日一段同門情誼,未忍毒手相加,隻施展本門絕技‘青光掌’打傷了她左麵肩部,使其狼狽而遁。”
任劍青苦笑歎息了一聲,目光視向滿麵淚痕的師兄秦雙波,道:“雷道姑走後,先師發覺秦師兄昏倒在地,因他中毒過重,本已回天乏術,先師盡最大努力,施展本身元陽真氣,將秦師兄全身穴脈一一打通,並把毒瘴以真力逼出體外.秦師兄命不該絕,總算保全了這條性命……”
說到這裏,任劍青臉上現出了一片戚然,他無比沉痛地接下去道:“話雖如此,師兄終因毒瘴過劇,雖保全了活命,卻為劇毒傷了聲帶,從此變成了有口不能言的一個啞巴。”
江芷蘭恍然大悟,一時垂首不言。
秦雙波抬起手來,用衣袖把臉上的淚擦了一下,他站起來長長地吸著氣,用以抑製內心的無比傷痛。
任劍青冷笑一聲,道:“往後先師坐化之日,這惡道姑卻又一副假慈悲地上門吊祭,被我與梁師妹逐出門外,卻不曾把這件事告知師兄,隻以為她受了這等羞辱,必將痛自反省,洗心革麵好自為人,卻沒想到,她竟然變本加厲,居然還有臉再次上門生事,巧言騙取了姑娘的同情,險些將本門至寶《一心集》竊走,真是太可恨了。”
江芷蘭聽到雷仙姑種種惡跡,再想到自己的愚昧無知,一時無限惶恐,除了深深自責之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反倒是任劍青過意不去。
他歎息一聲,說道:“這件事姑娘也不必過於自疚,雷天嬌如執迷不悟,縱然學會了那半卷一心功,我兄弟亦有製她的能力。”
說到此,咬了一下牙,道:“我真希望我的病,能夠早一天好……”頓了一下,他又道:“自從剛才服食姑娘地果汁液之後,好像身子已經全好了,但是略一運力,卻又有些力不從心……不知是什麼原因?”
江芷蘭道:“那是因為你久未練功的緣故……從明天開始,內食地果,外以藥物擦體,至多十天,二哥就可痊愈。”
任劍青長眉一挑,喜形於色,說道:“那太好了,姑娘我……真不知怎麼謝你才好。”
江芷蘭道:“你何必說這些……我心裏覺得很過意不去。”
說時歎息了一聲,目注秦雙波道:“我已開好了一張方子,明日煩請秦大哥下山采買一下。”
秦雙波頻頻點頭,江芷蘭站起來道:“任二哥,你也該休息了,明天再說吧!”
第二天,秦雙波買回來許多草藥,江芷蘭用酸醋加以泡製,成為一種黑色藥汁。
她關照秦雙波用此藥汁,在任劍青全身遍搽。果然具有奇效,不出三天,任劍青已大大的有了起色!傍晚的時候,任劍青感覺到精神十分抖擻。
他穿著一襲整齊的白色長衣,來到了江芷蘭居住的房間,輕輕地叩門道:“姑娘睡了麼?”
房門打開來,江芷蘭淡淡笑道:“二哥來了?”
任劍青笑道:“我好像覺得已經完全好了,想到了姑娘的恩惠,特來道謝。”
江芷蘭嘴角微微牽動,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任劍青道:“姑娘不歡迎我來麼?”
江芷蘭苦笑一下,道:“哪裏,二哥請進。”
她退開一步,任劍青走了進來。
桌子上散置著紙筆,任劍青道:“姑娘在寫信?”
江芷蘭忙走過去,把還未寫完的信揉成一團,她回頭一笑道:“二哥請坐。”
任劍青注意到她的臉色,以及那種深沉憂鬱的目光,心裏吃了一驚,道:“姑娘你不舒服?”
江芷蘭搖搖頭,強作笑容,道:“你不要瞎猜!”
任劍青忍不住握著她一隻手,苦笑道:“你不要騙我……告訴我為什麼?”
江芷蘭徐徐掙脫了他的手,用那雙含有情意的眸子,打量著他道:“我的事,你真的不明白?”
任劍青呆了一下,訥訥道:“什麼事?我不大明白……”
“那我就告訴你。”
說到這裏,她目光注視向任劍青道:“我已是許配過人家的人了”
任劍青苦笑道:“我已經聽師兄說過了。”
“那麼我再告訴你!”江芷蘭冷笑著說:“如果不是你師兄強把我搶來,如今我已經是鐵家的媳婦了。”
“啊!”任劍青顯然吃了一驚。
“你不是奇怪我穿著新娘子的衣裳嗎?那一天正是我出嫁的日子……”
她說得淒涼,頻頻苦笑著。
任劍青歎息了一聲道:“我師兄實在太荒唐了,解鈴還需係鈴人,這件事應該由他去解釋一下才好。”
“那倒不必。”江芷蘭苦笑著道:“這樣做隻有更糟,能怎麼說呢?”
“姑娘的意思是……”
“二哥的傷勢已不要緊,我想明天一早就告辭了,我想親自去鐵家一趟,見著了鐵少波,把話說清楚……”
說著深深地垂下了頭。
任劍青呆了一下,歎息著道:“這都是我害了你。”
才說到這裏,就見秦雙波慌張地由外麵進來,向著任劍青比說了一陣。
任劍青站起來就走。
江芷蘭想跟過來,秦雙波卻向她搖搖手,並且順手把房門關好。二人來到前堂,秦雙波向外指了一下,又向著任劍青比說了一陣。
任劍青呆了一下,冷冷地道:“我知道了,你也先避一下吧!”
說完,他推開了一扇窗戶,可就看見了一匹白馬來到峰前,一個身穿紫色緞質長衣的偉岸青年,正自翻身下馬。
殘陽下,這人二十六七的年紀,生得長眉入鬢,目如點漆,十分英俊,他左肩上斜背著一麵朱漆半月形的雕弓,右肩後卻係著一口飄有杏色穗子的長劍,當真是人是英雄馬如龍,好一副飛揚神采。
紫衣青年遠遠站在峰前,一雙眸子隻管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這所綠舍竹屋,那張俊臉上不時地帶出冷笑的表情。
在一棵鬆樹前,他先拴好了馬,即身形騰起,隻是一閃,已來到了屋前。
室內的任劍青兀自坐在窗前不動,隻是麵色微微驚訝,顯然他已覺察到對方這個年輕人不是易與之輩。
紫衣青年傲然站立在門前,首先入目的,是懸掛在門前的紅色彩花以及那些彩燈。
他的臉上益加地現出一種憤恨表情。
一抬頭,正與窗內的任劍青目光交接,紫衣青年冷冷一笑,抱拳道:“借問一聲,這裏可是青城山,鶴老前輩修真之處麼?”
任劍青怔了一下,遂點頭道:“不錯,兄台是………
紫衣青年哈哈一笑,道:“這麼說,我是不虛此行了。失敬。失敬!”
任劍青驚訝地道:“先師已於三年前坐化,朋友尊姓大名?來這裏是……”
紫衣青年麵色一沉道:“我姓鐵,叫鐵少波!”
任劍青頓時大吃一驚,慌不迭地站起來,開門步出,他甚為尷尬地抱拳一揖道:“原來是鐵兄,久仰之至!”
鐵少波嘿嘿一笑,目光向著各處一轉:道:“這倒巧得很,你們這裏也在辦喜事……”
任劍青臉上一紅,搖頭道:“這是隨便掛著玩的。”
鐵少波一雙眸子上下打量著他,道:“聞聽鶴老前輩升天之後,門下兩個弟子,頗是了得,足下是……”
任劍青道:“在下任劍青,承蒙誇讚愧不敢當!”
鐵少波一聲朗笑,道:“還有一個啞巴?”
任劍青冷冷一笑道:“啞巴師兄外出未歸,鐵兄有什麼關照在下也是一樣。”
紫衣青年鐵少波長眉一挑,連聲怒笑著,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訴你,令師兄搶了我的妻子江芷蘭,還傷了男女方多人,今天我特來拜訪……”
說到此,由身上解下一個黃色長形布包,打開來,裏麵是一口鋼刀,刀身上有顯著的五指透穿痕跡。
鐵少波持刀在手,細看了一下,哈哈大笑,說道:“好厲害的‘點鋼透金’指力,不愧是鶴老前輩的入室傳人,隻是嚇唬別人則可,嚇唬我姓鐵的,卻沒有這麼容易。”
他右手一翻怒叱一聲道:“接著!”
掌中刀“赫”地化成了一道白光,像是一道經天長虹般的,直向著任劍青麵門上飛來。
任劍青乍驚之下,右手突起,施展出空手入白刃中的“拿”字一訣,用手背一搪刀身,五指一翻,極為巧妙地已把來刀捏在了手中。
鐵少波神色一凝,怒聲笑道:“好手法!”
任劍青把手上的刀放下來,他強忍著心裏的怒火,道:“這件事確是敝兄一時魯莽,鐵兄可肯容在下一言?”
鐵少波朗笑一聲,聲震四方。
“還有什麼好說的?”他狂聲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令師兄強搶我鐵某的妻子,又殺傷了我家裏多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鐵某既來了,豈容你三言兩語,就能打發走了?當真是笑話了。”
任劍青麵色愧窘地道:“鐵兄……這件事純因在下而起……叫我如何說起?”
鐵少波大聲道:“我妻子江芷蘭現在哪裏?”
“在……”任劍青怔了一下,又接著道:“江姑娘已於今晨離山,我想至遲明天也就到達尊府,鐵兄……”
鐵少波狂笑一聲道:“好個今晨離山……我還當她已經死了呢!”
任劍青冷笑道:“鐵兄何出此言!江姑娘玉潔冰清,並不曾做過半點有汙門風之事,此事皆是愚兄弟之罪,又與江姑娘何幹?”
鐵少波冷冷笑道:“這番話,不用你來多說,我隻問那賤人何時上山?”
任劍青道:“四天以前!”
“何時離山?”
“今天早晨……”
“這就對了。”鐵少波怒聲冷笑道:“這當中四天,她都做了些什麼?”
任劍青長歎一聲,道:“鐵兄這麼說,在下更無地自容了。”
鐵少波怒叱道:“說!”
任劍青訥訥道:“在下因身罹重病,江姑娘仁心俠術,四天來多承照顧,才致不死,江姑娘義膽俠心,鐵兄你……”
“好個賤人!”
鐵少波怒叱一聲,插口厲聲道:“這隻是一麵之詞,你以為我就信得過你麼?好……好……”
他那張俊臉,一時間變得鐵青,手指向任劍青,道:“既然如此,我就衝著你說話。姓任的,是好漢,先接我三掌!”
話聲一頓,身形猝然向下一矮,右掌平胸推出。
一股極為刺耳的淩人力道,呼嘯著直向任劍青當胸打到,任劍青身形猝然拔起,那股掌力使得整個的堂屋為之轟然一聲大震,四窗齊開。
在窗扇猝開的一刹那,任劍青已飄身而出。
鐵少波一掌落空,緊跟著任劍青的身後閃身而出。
他的第二掌“金鍾罩頂”,由上而下,施展出一手“按臍力”,直向著任劍青當頭擊下。
任劍青足下虛點,用“小諸天移位換形”的身法,再次地閃開了鐵少波的第二掌。
緊接著鐵少波的第三掌——“浪打礁岩”,並推著的雙掌,有如是一麵銅牆鐵壁,向著任劍青全身上下遍壓了過去。
任劍青冷笑著向後一倒,對方巨大的掌力,形成一道狂風,排江倒海般卷了過去,依然是打了個空!
掌風一過,任劍青就像不倒翁似地晃身立起。
對麵的鐵少波顯然是吃驚不小。
任劍青雙拳合抱,說道:“鐵兄三掌已過,請暫息雷霆,容任某把話交待清楚可好?”
鐵少波頻頻地獰笑著,陡地騰身直起,左右手同時遁出,施展的是“十字插手”,雙手上各帶著淩人的力道,直向任劍青兩肋間插下去。
任劍青冷笑一聲,雙手猝出,“噗!噗!”兩聲,已分別地拿住了他的手腕子。
鐵少波剔眉張目,怒吼著雙手用力向下插。
任劍青卻是反力外崩。
兩個人一時間纏在了一塊,任劍青陡地一聲叱,分開了對方的雙腕,鐵少波飛足直向任的麵門上踢來。
雙方的身子倏地分開來。
任劍青冷笑道:“鐵兄你欺人太甚了,任某始終以禮相待,並非是怕你!”
鐵少波狂笑一聲道:“無恥狂徒,你也配稱‘禮’字?”
他右臂向後一翻,寒光閃處,一口藍白光華相間的古劍已到了手上。
任劍青一驚,道:“你動兵刃?”
鐵少波咬牙切齒道:“我要把你砍成肉泥!姓任的,你亮家夥吧!”
任劍青長歎一聲,道:“鐵兄,你如果肯耐下性子,聽我一言,就知道這番盛氣,是不必要的。”
鐵少波一聲叱:“少廢話。”
他足下踏進一步,右臂向外一掄,掌中劍光暴長尺許,直向著任劍青麵門猛劈了下來,任劍青向左一滑,用弓手向外一搪,五指彎曲著向劍身上一彈,但聽得“當啷”一聲脆響。
鐵少波掌中劍倏地彈起,幾乎脫手飛出。
等到他力握劍身站定之時,那隻右掌心之內一陣火熱,心中吃了一驚,這才知道眼前這個任劍青敢情具有不可思議的功力,自己顯然不是他的對手。
任劍青麵色微沉道:“鐵兄,你一再相逼,任某少不得要開罪你了,老實告訴你吧,不是在下口出狂言,以你目前劍術功力,絕非是我的對手,你如知趣,速速去吧!”
鐵少波大吼一聲,身子一個反擰之勢,已來到了任劍青麵前。
他恨怒之下,掌中劍暗聚真力,“玉女投梭”般地一劍刺出,這口劍餘力消失的一刹那間,任劍青左手卻適時而出,不偏不倚,正正地拿在了他的劍身之上。
鐵少波怒火中向外拔劍,有如鋼打鐵鑄,休想能夠移動分毫,他再向裏麵推,依然如故。
那口劍在二人神力之下,彎成了一張弓似的,劍光流顫,傳出唏哩哩一陣輕鳴聲。
任劍青麵現忿怒,他已被對手激起了一腔怒火。
鐵少波更是怒發如狂,隻是他心愛這口家傳的古劍,如果再一意堅持,隻怕掌中劍就要斷折在二人神力之下,那種損失可就大了,自非鐵少波所願。
眼前情形,除非有一方自甘服輸,否則這口劍便難以保全。
鐵少波目睹著這口斬鐵削金的心愛寶劍,即將毀於一旦,由不住冷汗涔涔直下。
任劍青冷笑一聲,道:“鐵兄,你這又何苦?”
鐵少波牙關一咬,左手聚力,用“大力金剛掌”力,照著任劍青頂門就擊。
任劍青冷叱一聲道:“好!”
他那隻緊捏著劍鋒的手指倏地向上一翻,就勢手指一鬆。
鐵少波發出了一聲長嘯,隨著彈起的劍身,整個身子驀地騰空直起,足足飛起了五丈高下,蓋因為不如此,不足以把持住劍身。
就在鐵少波身子騰空的一瞬間,任劍青陡地向前一上步,他真力猝提,右掌向上一翻,但隻見青光一閃!就在此一刹那,竹屋內同時閃出兩條人影。
二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啞巴秦雙波,女的卻是這件事的正主兒——“玉流星”江芷蘭。
兩個人同時發出驚叫聲,一左一右向著任劍青身邊落下來。
江芷蘭驚叫道:“任二哥,不可!”
她雙手猝然向著任劍青右手膀臂上一搭,使得任劍青的手勢向下一沉。
同時間啞巴秦雙波的掌心,也發出了一蓬青光,向任劍青掌心上扣去。
盡管如此,仍有一線青光,自任劍青掌心內穿出。
這種“青光掌”力,乃是鶴道人生平絕學,可以說是獨步武林,至今仍未為外人所深知的一門掌上秘功。
任劍青顯然是心恨對方一再逼人太甚,盛怒之下,才施展出這種輕易不用的掌上功力。
他是一時之憤,這時乍見江芷蘭與師兄同時出麵製止,才忽然想到了這種掌力的嚴重後果,心中著實地感到後悔,掌力無形中向回一收。
可是那一線青光,早已穿空直起。
像是穿破雲層的一線陽光,隻是一閃,已擊中在空中的鐵少波身上。
鐵少波就像是中箭的一隻飛鳥,在空中猝然打了一個冷戰,斜著身子,飛墜直下。
他身子一落下來,踉蹌了一步。
一時間,他麵白如紙,胸臆間幾經翻覆,總算他內力充沛,這一口血強忍著,還沒有噴出來。
然而無論如何,他受傷了。
望著任劍青,他冷笑道:“好,後會有期。”
身子歪著躍起,落在了那匹來時乘騎的白馬之上。
他身子方坐在鞍上,麵前人影一閃,江芷蘭已飛身而前,她顯然也因為這位未來夫婿的受傷而大吃一驚,一時也顧不得再掩飾自己。
一把抓住了馬僵,她花容失色地道:“你……你受傷了?”
鐵少波濃眉一挑道:“你是哪個?還不閃開!”
馬頭一帶,幾乎把江芷蘭拉倒在地。
江芷蘭死扣著馬僵,禁不住淚流滿腮,道:“鐵少波……我是江芷蘭……你不能誤會我,我……”
鐵少波先是一呆,倏地長眉一挑,厲叱一聲道:“無恥賤人!”
迎麵一掌,劈臉打下!
江芷蘭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位準夫婿,竟然會對自己出手,一時無防,這一掌正好打在了臉上。
隻聽見“叭”的一聲,江芷蘭身子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鐵少波馬頭一帶,頭也不回的,快速策馬而去。江芷蘭一滾而起。
她不死心,更不能背上這個莫須有的罪名。
“鐵少波!”她大聲嚷著,追蹤下去。
麵前人影一閃,任劍青來到眼前,他大驚地道:“姑娘你要緊不?”
江芷蘭順著嘴角淌著血,卻把任劍青的身子一下子推開,一時熱淚漣漣道:“都是你……”
她哭著,循著鐵少波的背影,一溜煙似地跑走了。
任劍青霍地一呆,木立在當場。
他身後的啞巴秦雙波這時也跑過來,見狀正要追下去,卻為任劍青一把拉住。
秦雙波連比著手勢。
任劍青苦笑道:“用不著追她,你沒看見麼,她是多麼的恨我?”
說著歎了一口氣,頻頻苦笑不已。
秦雙波又比說了一陣,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
任劍青冷笑道:“這件事原是你我不對,卻也怪不得姓鐵的,江姑娘更是冤枉……隻是鐵少波也太盛氣淩人……這個梁子算是結上了!”
說到這裏,他注意了一下秦雙波,體會出秦雙波眸子裏隱隱含蓄的敵意。
他心裏一驚,兩隻手抓住了秦雙波,道:“師兄,這件事你千萬不可再橫加插手,一切有我……再過兩天,我就下山,家裏不能沒有人……”
秦雙波比著手勢,有所抗議。
“你放心!”任劍青道:“我身子已經複元了,我有很多事要辦,小師妹已經鬧得不像話,我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