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零九(3 / 3)

右手一推吳猛後背,把吳猛推出了數丈之外,自己一個快滾倒地。

“轟——唰——”鐵砂子像一片黑雲般地穿窗而出,四窗發出一陣隆隆震耳之聲。

地麵上的梁金花一個快滾躍身而起,隻見她半邊肩頭,已為鮮血所浸濕,顯然也受了些傷。

隨著她快翻的身子,一劍撩起,劈中在那名槍手的麵門之上,把對方生生劈死!

“火刺蝟”吳猛這時由側麵闖過來,他大聲道:“令主,快走吧!”

梁金花樣子就像個鬼,她誌在艙內的十萬兩黃金,不得到手死不甘心,哪裏肯聽吳猛的勸阻,嬌叱一聲:“要走你走,我不走!”

身子再次撲進去,一抬腿,又踢爛了一扇門,衝進了內艙房。

果然她沒有猜錯,盛裝著那筆官銀的箱子平平整整地放置在艙房正中,一共是四個大樟木箱子,箱外貼著都指揮衙門的封條。

就在這一疊箱子的最上層,盤腿坐著一個瘦削矮小的老人,小眼睛、尖下巴。

梁金花猝然一驚,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才想到自己匆忙裏,竟然未曾憶及此人——念神州,顯然是極大的一個疏忽!

“日月手”念神州似乎早已料定了梁金花必將來此,是以在此“守株待兔!”

二人乍見,念神州一雙奇小的三角怪眼,驀地一睜,怪笑道:“梁金花,老夫在此,豈容得你這黃毛丫頭撒野?還不快滾!”

梁金花一咬牙,忽地騰身而起,持劍就砍,就在她身子方自騰起的一刹那,忽見念神州雙掌一搓一掃,一股如同火焚般的熱風撲麵而至!

梁金花隻覺得臉上一熱,如同火灼般的疼痛,左半邊麵頰,已為這股聞所未聞的焚風灼傷,她大驚之下,足下一點,用鯉魚倒穿波的身法,“噗”地反縱了出去!

“日月手”念神州哈哈一笑,道:“丫頭,你認栽了吧!”

話聲一落,跟蹤而出。

梁金花身方落地,麵前人影一閃,已見對方念神州立在眼前,梁金花此刻臉上灼痛難耐,內心驚忿之極,生恐如花容貌受了傷害。

她憤怒之下,嬌聲叱道:“老狗你欺人太甚!”

身子向前一欺,長劍如流星趕月般地揮了出去,她怒到極點,是以一出手,即是師門秘功——《一字劍譜》中的奇妙劍招!

這本劍譜,本是鶴道人列為不傳之秘,為梁金花逃離師門時所竊之物,劍招之奇妙詭異莫測!

也許念神州過於自信,也許是他輕視對方是個女流,總之以他的武功造詣來說,他是不應該這麼疏忽的。

在梁金花招式一撒出間,念神州妄圖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去奪取對方手中這口劍,可是在他的手方伸出一半的當兒,已覺出不妙。

原來梁金花掌中劍在幾乎與對方手掌接觸的一刹那之間,劍鋒一轉,緊緊貼著念神州的手腕,向上揮出!

念神州“啊”的一聲,幾乎嚇出了一身冷汗,他雖然輕功絕佳,已練成“踩雲步”的境界,可是對於梁金花這麼詭奇的一式劍招,競是無能躲過!

隻聽得“噗”的一股尖風嘯過,念神州左頰上頓時劃開了一道血槽!

以“日月手”念神州素日之威嚴,此舉無異“奇恥大辱”,這一劍雖非致命傷,可是卻令他不勝狼狽,念老頭臉上就像炸開了一朵血花似的,鮮血四濺,一時間已麵目全非,慘不忍睹!

念神州先是一怔,緊接著發出了淒厲的一聲怒叱,道:“好賤人!”

他雙掌數搓再掃,這一次聚集了全身功力,發出其苦練多年的“焚掌”!

這一次功力,較諸先前更甚數倍!

掌力一撒,一片火風兜頭蓋臉,直向著梁金花全身襲來,梁金花先時已嚐過這種怪異掌法的苦頭,這時哪裏還敢以身相試,她施展出全身之力,身軀忽地一個倒仰,“颼”一聲竄出了三丈五六,落在另一艘船——鐵甲船的船首之上!

此刻,鐵甲船上戰況之激烈,難以想像。

火炮手忙著向各艘盜船繼續轟炸。

火槍手追射著落水的群盜。

鐵甲船上更是打殺成一片,兵刃交碰聲、喊殺聲、槍聲、炮聲……交織成一片淒慘迷離、令人心悸的混淆複雜場麵,“左手鷹爪”鍾汝明、“野馬”羅江,俱身負重傷,猶在浴血奮戰。

梁金花目睹如此,痛心極了!

她以令主之尊,眼見手下弟兄傷亡殆盡,船全燒光了,人也都完了,僅僅剩下六七個武技較高的還在力拚著,再不撤退,難逃“全軍皆沒”之惡運!

痛心之下,她不得不抽出了身後令旗,登高一揮,大聲道:“風緊扯呼!”

話聲甫落,隻見正麵突圍的鍾汝明慘叫一聲,麵部被一杆長槍刺中,槍鋒銳利,深深刺入其腦骨之內,一時腦血迸濺,死於非命!

梁金花見狀驚呼一聲,身形疾起猝落,身下劍下,一劍劈中那名長槍手麵門,對方慘叫一聲,頓時橫地而亡!

此刻殘餘的數名匪人,奪身突圍,跳落江水之內,隻是亦未見得就能逃得活命,因為火槍手正在兩舷上持槍而發,如非潛水特佳之人,亦都作了槍下之鬼!

目睹如此,梁金花傷心至極,眼前大勢已去,自己再不逃生,一待念神州出手,隻怕凶多吉少!

想到此,雙足一頓,身形方拔起一半,陡地空中人影一閃,一女子口音叱道:“梁金花,你給我站住!”

人影猝落間,劍氣如虹,劈麵而至!

梁金花此刻已是驚弓之鳥,實在是無心戀戰,但卻也不能任人宰殺,橫劍一架,嗆一聲大震,隻覺得對方手勁極大,差一點寶劍脫手,隻震得掌心發麻,手指酸疼!

那個人淩空一翻,已翩然落身麵前——是一個梟首鵠麵的老年道姑!

梁金花一怔,說道:“你是……雷師姑?”

雷天驕怪笑一聲道:“小妮子,還虧你認得我,就憑著這一點,饒你一命,還不丟下劍麼!”

梁金花冷笑一聲,驀地進身一步,她自從方才劍傷念神州後,已得“冷劍傷人”之竅門,這時一言不發,即施展出《一字劍譜》中絕招,劍光一閃,長劍蛇也似地抖出,直取雷天驕麵門!

雷天驕鼻中哼了一聲,長劍一抖,向對方劍鋒上磕去,殊不知梁金花這一劍乃是個引子,旨在掩護其後的一招!

果然雷天驕未曾料到有此一著,梁金花忽地向後一收劍身,反身就奔,雷天驕身子向前一欺,梁金花疾轉如風,在這個疾轉的勢子裏,掌中劍第二次出手,如流星天墜。

“噗”地劃過,劍尖幾乎插進了雷天驕的胸膛,卻把她身上的一襲道袍剖開為二。

好險!

雷天驕嚇得打了個冷戰,梁金花正欲施展殺手取對方性命之際,猛可裏“花豹子”杜明與“雙手托天”曹大碑雙雙自兩側襲來!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梁金花長嘯一聲,平身躥起,落向水麵,水麵上飄浮著無數的破爛船板,她就點踏著這些破木板,施展出極上乘的輕功絕技,撲縱著來到了江心。

這裏停泊著唯一一艘沒有被打沉的船,也就是梁金花所乘坐的那艘銀色快舟!

槍聲響,梁金花一頭紮落水中。

她浮出水麵的時候,又繞到了快舟另一麵,然後她輕快地翻上了座船。

就在她身子方一翻上船的刹那間,卻有一隻有力的手,用力地按在了她背上。

梁金花大吃一驚,倏地一個疾滾,同時右手長劍揮出,向著這人麵門上削來,可是另有一隻手,比她更快。

這隻手顯然施展的是一手江湖少見的“追風拿月手”,隻聽“噗”的一聲,已拿在了梁金花的手腕之上,梁金花頓時覺得手上一麻,掌中劍已脫手落下!

站在她麵前的一共是兩個人!

這兩個人對於她來說,那是再熟也不過的了,正是青城山綠舍竹屋的兩個師兄——秦雙波、任劍青!

按著她背部的是秦雙波,握著她手腕的是任劍青,兩位師兄看上去臉色可都不好看!

尤其是那位啞師兄秦雙波,眸子裏交熾著的怒火,看上去簡直像是要吃人的樣子!

梁金花正想說話,秦雙波施展“定穴掌”法,隻一掌已擊中在她背上,梁金花半句話還沒道出,就昏死了過去!

隨後,這艘快舟撥轉船頭,順江直下,一路疾駛而去!

一場大風暴,似乎就這麼結束了!

清點之後,官方自然是大獲全勝,計摧毀賊船前後九艘,斬殺賊人一百一十餘人,受傷的有四十人,活捉的有十八人,可以說是意想不到的大勝利。

當然,他們自己這方麵損失也不能算輕,共計傷亡了四十多人,“梨花槍”武修文死了,“神槍”楊震堂受了重傷!

“日月手”念神州固然也算受傷了,可是他的傷不重,包紮了一下就好了,氣人的是哪裏傷不了,單單傷在臉上,看上去實在是不大光彩。

經過了這番劫難,兩艘大船再也不能在這裏逗留,念神州命令全速前進!

入夜後,兩艘船上都亮起了宮燈,江風習習,燈光映襯著水麵,不像是曾經戰役的戰船,倒像是秦淮夜遊的官宦畫舫!

疲勞的官兵,散坐在船板上,夜風吹著,大家都有一些睡的意態!

船到“大愚山”已是午夜時分。

念神州傳下命令——靠岸休息!命令頒布後不久,兩船上已了無人聲,隻見船簷上的十來盞氣死風燈,在夜風裏滴溜溜打著轉兒,幾名持刀的軍士,漫步船板,來回地巡視著。

這時一一

大船艙的一扇窗戶忽然悄悄地敞開來,船身像是由於重心偏移的關係,微微向左側斜了一下,一個矮小的人影雙手抱持著一個極大的箱子,出現在窗前。

月光一片,清楚地照射著這個人的臉,由不住使你大吃一驚——念神州!

這家夥顯然是“監守自盜”,居然在利用官方火力擊退頑敵之後,自己才擇機下手!

這一手瞞天過海,的確是天衣無縫。

下手盜寶的方法是事先商量好的,現在那個老道姑雷天驕立在山坡上,念神州卻在船艙之內。

念神州雙手一振,把滿盛黃金的大木箱擲得騰空飛起,岸上的雷天驕運用巨力雙手接住,然後再把箱子藏好,這一拋一接,若非有千斤以上的臂力,實在是無能為力!

當然,這種情形之下,要想保持著船身絲毫不搖動,實在是不可能的。

十萬兩黃金當然為數可觀,五個大樟木箱子都填裝得滿滿的。

“日月手”念神州在拿起來第二個箱子時候,艙門忽地打開,“花豹子”杜明眼睛睜得極大地站立在麵前。

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用迷惑而不可思議的眼光打量著這位他所欽佩的念神州、念大俠!“念大俠,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