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寫下《大唐西域記》,讓尊道的李世民轉信佛教(2)(1 / 2)

玄奘再次委婉拒絕了唐太宗的勸請,他說:“玄奘自幼出家,弘揚佛法是我畢生的心願。萬望陛下大發慈悲,不奪我誌。”

太宗畢竟是一位開明的皇帝,再次遭到玄奘的拒絕,他不但不生氣,反而對玄奘更加敬佩。唐太宗心中暗暗驚奇:佛教究竟有著怎樣的魅力,居然使得玄奘這樣一個集天地之靈氣的人物,死心塌地地追隨其中,連高官厚祿、富貴榮華都不能動其心、撼其誌!

於是,兩人轉換了話題。太宗問:“法師正在翻譯哪部經論呢?”

玄奘回答:“五月十五日剛剛譯完《瑜伽師地論》,共一百卷。”

太宗皇帝頗為驚訝地說:“哦,一百卷?此論甚大。但不知是何聖所說,主要內容都說些什麼?”

“這部大論是彌勒菩薩所說,是一部討論修行成道的書,把人生修行的曆程劃分為十七個階段。故而也稱作《十七地論》。”

《瑜伽師地論》的法理玄妙而深奧,講識論思,體係龐大,術語甚多,玄奘隻能舉綱提目,陳列大義。不過,大論中也有一些通俗易懂的內容,比如“攝抉擇分”的第六十一卷,主要分析了君王的種種過失、功德、衰損等。若君王避免失誤、修習功德、遠離衰損、掌握領導技巧,就能達到國家長治久安的目的。於是,玄奘著重給太宗皇帝講解這一章節的內容。

李世民一生忙於軍事和政治,雖然與僧人有過一些來往,但多限於禮節,且從心裏輕視佛教,所以他剛開始聽時,很是有點不以為然。可是,當玄奘講到大論中所說的君王常犯的十大過失時,他的神情專注了起來。

“君王若出現這樣的過失,雖然有雄厚的財力,有賢良的臣輔,有強大的軍隊,依然不可能得到人民的擁護,且危機重重,國家也將難以維係。”

大唐貞觀盛世的出現,最重要的前提就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勵精圖治、從不放逸,任人唯賢、遠離邪佞,從善如流、賞罰分明,避免了佛經之中所列舉的那些失誤。因此,他現在聽來深有體會,倍感親切,頻頻頷首稱是。

玄奘見狀,知道太宗認同了《瑜伽師地論》中的這些精辟分析,於是又講了君王的五種領導技巧:第一,善於觀察、統禦群臣,充分發揮每一個人的特長;第二,廣行恩德,寬以待人;第三,專注政務,不放縱自己;第四,遠離奢靡,勤儉建國;第五,遵守綱紀,專修善行。

李世民心中暗暗吃驚。大唐的基本國策是儒治為主,諸教並容。因為他一直認為,佛教是遁世的學說,於百姓無補,於國家無益。沒想到,《瑜伽師地論》的政治理想,與他的治國之術有異曲同工之妙。他立刻派人騎快馬回長安,去把《瑜伽師地論》取來。

唐太宗詳覽《瑜伽師地論》,見其詞義宏達、聞所未聞,情不自禁地對身邊的大臣說:“朕觀佛經,猶瞻天俯海,莫測高深。玄奘法師能於異國他鄉取得這樣的妙法,真是奇跡。朕原來忙於軍政,沒有認真研究過佛教。儒家、道教以及其他九流的經典與之相比,就像小池塘與渤海。人們都說三教齊致,真是妄談。”

從來沒有認真讀過佛經的唐太宗,一覽《瑜伽師地論》便歎為觀止。他下令秘書省將玄奘新譯的佛經手寫九部,分發於九州流通廣布。這是唐朝早期官方寫經流通規模最大的一次。

七月十三日,唐太宗李世民在玉華殿舉行了一個莊嚴的儀式,賜給玄奘一領袈裟。這件袈裟是後宮費時數年之久的精心之作,用金縷織成,根本看不出縫合的痕跡,美其名曰“天衣無縫”。多年來,太宗皇帝一直在觀察全國的高僧,為其尋找最合適的主人。現在他知道了,隻有玄奘才配得上這件佛門重寶。於是,他親自將金縷袈裟披在了玄奘的身上。

七月,在玉華宮還發生了兩件讓太宗皇帝黯然神傷的喪事:一代名相房玄齡與宋國公蕭在這裏先後去世。李世民眼睜睜地看著這些與自己出生入死的老臣一個個撒手歸西,倍感生命的無常,因而對佛教興趣大增,精神上更加依賴玄奘,幾乎將其當成了自己的心靈導師,一直讓他陪伴在自己身邊。兩人相得益彰,太宗完全放下了皇帝的架子,對待玄奘如同親人一般。

這樣,當玄奘再次請求太宗皇帝為自己的新譯佛經寫序時,他欣然同意了。八月,太宗親筆撰寫了《大唐三藏聖教序》,並在玉華宮慶福殿舉行了宣序儀式:唐太宗尊玄奘為上座,太子李治,重臣長孫無忌、褚遂良、許敬宗等人肅立兩側,令弘文館學士上官儀當庭宣讀。

唐太宗在序文中一反初衷,把佛教譽為“聖教”,並用華麗的言辭對佛教和玄奘大加讚賞。這些都遠遠超出了玄奘的預料,所以他喜出望外。太宗對他個人的溢美之詞,他固然歡欣,更重要的是,有了太宗這篇熱情洋溢、霞煥錦繡、褒揚之至的序文,對於他所翻譯的佛經流傳天下,大有益處。

太宗李世民年輕時期,恰逢隋末戰亂,他以卓越的軍事才能北征東伐,為大唐創立了不朽的勳業。與一般冷血帝王不同的是,他的內心世界極為豐富,情感細膩、敏銳。一方麵,他覺得以戰終戰、以殺止殺,勢在必行;另一方麵,他良心發現,自知殺業太重,感到非常後悔。到晚年,這種發自內心的懺悔讓他坐臥不寧。而玄武門事變中,兄長李建成與弟弟李元吉的慘死,在太宗的心靈深處留下更深的暗影。多年來,這件說不出口的往事,在胸中累積成了一個大疙瘩,無形的壓力與恐懼時時刻刻跟隨著他。他內心的苦楚以及尋求解脫的緊迫感,唯有佛教的因果之說和樹立福田的辦法才能解決。所以,他開始相信佛教,與玄奘幾乎形影不離。為了時時能與他相見,太宗專門在玉華宮為玄奘增設了譯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