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一字儒”龐德(1)(2 / 3)

初次吐韌絲的蠶

光之光中即善

艾利吉那·斯各圖特說:“這裏有光。”

正如舜在泰山上所說

在先祖廟中

在奇跡般的初始

聖靈顯現於剴切的堯

熱情的舜

導水的禹

而麵對歐洲殘破,詩人憤怒地責問:

聖經裏有什麼?

說吧,別給我一套胡言亂語

莫,無人。

太陽落進這個人的身體

最後一行顯然是“莫”字的圖解拆字。龐德此時似乎不屑查《馬修辭典》以索字源,他隻看到“大”字像一個人,人的自大把光明之源遮蔽。

但“詩章第74”並不是控訴書。龐德感到自己在曆史大潮前的迷惘失落,是因為沒有真正學會儒家的智慧,因此他要自己“學而時習之”。他的英文句子很怪:

學習,隨著時間流逝的白色翅膀

這明顯是“習”字繁體的拆解。

“詩章第76”龐德再次回顧他一直希望見到的堅持中庸的理想政府:

對那些不能堅持“中”的政府

言詞

能完美?沒人能比孔子對民族

做的貢獻更大

他的名字叫仲尼

而不在於他撰史書,不在於他編詩集

顯然,龐德誤認為“仲”即中庸之人。這是他“以儒家思想重建歐洲”理想的第一次表述。此後若幹年中,他一直堅持認為“四書”是戰後新世界的唯一堅實基礎。

“詩章第77”進一步深入儒家思想中,尋找新世界的可能。此章滿篇漢字,許多漢字甚至沒有解釋,像插圖一樣列在書中,隻加了注音(法語式與英語威妥瑪-翟理斯式混雜)。例如直寫一行“非其鬼而祭之諂也”,卻沒有解釋,與之並列的整頁詩行,寫的卻是大戰結束時歐洲的慘象。可能龐德是在警告重建歐洲的政治家沒有吸取曆史教訓,找的是不合適的先祖之靈。

而此章某些詩句,卻是回顧他鼓吹中國詩學的一生:

泰山遠影淡了,就像我早年朋友的花圈。

他來談陶瓷

霧像釉覆蓋在山上

何遠

想想能有多遠?

“他”是指倫敦時代龐德的好朋友雕塑家布爾熱斯卡,熱愛中國美學的同道,死於一次大戰。《論語·子罕》中孔子評詩:“棠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遠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思人而不得,猶如思道而不得。但龐德同意孔子:道相同,何遠之有?

“詩章第78”圍繞“道”這個中國哲學最基本又最複雜的概念展開。龐德對“道”的解釋是拆解:“過程,腳跡。足帶著首,首指揮足,在理智的引導下做有秩序的運動。”但在本節詩章中,他明白地將它解釋為“一個民族內部人民的要求,或製度”。最後,整部《比薩詩章》終結於“明”和“中”兩個漢字上。

這些就是清晰之中的超群

這些就是優越

約翰·亞當斯,亞當斯兄弟

這裏有我們的精神標準

我們的

對此,我們獻出敬意

1946年1月,龐德被押回美國以叛國罪受審。四個精神病醫生做出診斷,認為龐德“無責任能力”,“無法在任何一個問題上集中精神五分鍾”。開審之前,陪審團順水推舟,宣布龐德“精神不健全”,法庭判決送華盛頓市伊麗莎白精神病院治療,等愈後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