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一字儒”龐德(2)(3 / 3)

明,10次仁,7次

本,10次(包括“本業”6次)端,7次

止,9次日,7次(即“日日新”)

新,8次(包括“日日新”7次)中,7次

靈,8次顯,6次

旦,8次周,5次

“一字儒”貌似簡單,但龐德對漢字的關注使他緊緊抓住了儒家思想的某些精髓。而且,從以上統計中可以看出他對某幾個主題特別關心。

一是中庸。“中”與”正名”等字,在《美國史詩章》(即《亞當斯詩章》)中再三出現,看來是龐德認為成功的政治家所必須具有的素質。與此相關的是“止”,顯然來自《論語·子罕》:“子謂顏淵曰: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龐德自己說:“在儒家哲學中,沒有比‘止’更重要的術語,止就是紮營地,位置,立足點,出發地。”在“詩章第79”中,他引了“黃鳥止”,這是朱熹注《大學》時,所引《詩經》:“交交黃鳥,止於棘。”

龐德關注的核心是樂園天堂或盛世概念,這分散在一係列字中,即“明”、“顯”、“旦”和“周”。因此,龐德的樂園不再是猶太——基督教所說的伊甸園,而是儒家道德教化下的盛世樂園。與基督教樂園概念相比,龐德式(不一定是孔子式)的盛世是可以重建於現世的,並非隻能在不可企及的遠古。這就是為什麼他強調以周代商,是樂園重建的範例:“周”出現的次數比堯舜禹為多。而且,他對“顯”字的特殊理解,說明他的樂園概念還常常歸結到每個人獨自的努力。

第三個關切點,龐德學者一般很少注意,是他對儒家哲學的人本主義式的理解。“人”、“仁”等自然是強調人在世界體係中的中心地位。“詩章第82”一再回向孔子的“仁”概念,龐德將此字翻譯成拉丁文humanitas,即人性,人本。在另一處,他解“仁”為“人及其全部內容”。“詩章第85”一開頭就大書一個“靈”字,接著的詩句是:

我們皇朝的興起是由於高度的感覺性。

以感覺性(sensibility)譯“靈”是出人意表的人本主義的解釋:人之為萬物之靈,在於他的本心之仁。例如“詩章第86”回顧歐戰之酷烈時,以“恤”字引導全詩。應當說,越到後期,龐德越接近儒家思想中的人本精神。因此在利用康熙聖諭這樣的道德訓誡時,他也一再注意五端、五倫,甚至如上文所說,在法中找到人性的基礎。

當人的本性成了樂園重建的主要支柱時,龐德開始接近(可能是不自覺地)唯心理學的精神,儒家思想就不再顯得嚴酷可畏,相反,出現了一種融合光大的綜合。

龐德一生對中國文化和中國詩學鍥而不舍地努力理解並全力推介,是中西文化關係史上最重要的課題之一。《詩章》在現代文學史上的地位,迫使我們不得不理解它的成就。

“詩章第13”即“孔子詩章”最後三行加了引號,但明顯不是孔子語錄:

杏花

從東方吹到西方

我一直努力不讓花凋落。

讀來像龐德的誓言,雖然這誓言,有個內在悖論:杏花吹得那麼遠,如何不至於“凋落”(falling)。龐德隻不過是立誌使中國古代文明之花重新開放而已,但這努力必將是很艱苦的,因為這意味著不隻是保持,而是再創造。在他一生最後之時,他回想到他之努力:

我曾試圖寫出天堂

別動

讓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