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茜柚在做噩夢。
夢裏她回到小時候,在外婆家的花園裏蕩秋千,看到舅舅匆匆跑進來,臉上的表情很沉重,看到她時,眼眶有點紅。
“茜茜,跟我去看爸爸媽媽吧。”
她高興地點頭,然後在手術室外等到了父母搶救不回來的通知。
手術室的燈滅掉,她茫然地看看周圍或沉默或哭泣的親戚們,攥緊裙角。
爸爸媽媽呢?
她被丟下了。
從此就是十幾年的寄住生活,成年後,她考入不算好也不算差的大學,拿著遺產離開家鄉。
她早就計劃好了,買個靠譜的理財,念完大學就在家畫畫養活自己,日子平平淡淡地過。
結果大一放假的那個夏天,她被疾馳而來的車子碾碎生命,和父母一樣。
夢境最後是商渡,男生長成了男人,容貌耀眼氣息冰冷,看著她的眼神像在看垃圾,她聽到他淡淡吩咐,“活埋了吧。”
接著就是被打斷手腳扔進坑底,眼睜睜看著沙土覆蓋口鼻。
那種感覺,太真實了,窒息,恐慌,絕望。
白茜柚被嚇醒,而商渡的麵孔就在眼前,她甚至沒控製住驚呼,下意識往後躲,“啊!”
瞪大的桃花眼裏,能清楚地看到殘留的恐懼。
她怕他。
商渡暗暗想著,十分疑惑。
那抹恐懼很快變成了委屈和依賴,被燒得嫣紅的眼尾很快沁染淚光,不顧還打著吊瓶就伸手要抱,呼喚男生的尾音沙啞含糊,帶著哭腔,“商渡……”
商渡向後撤,但還是被抱住了胳膊,他渾身一僵,全身每個毛孔都在散發著厭惡和抗拒,下意識甩開。
但白茜柚抱得很緊,濕漉漉又高熱柔軟的臉頰埋在他胳膊上,就好像……他是她的什麼救世主和支撐似的。
這個荒唐的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被一聲脆響的當啷聲打散。
兩人掙紮間,玻璃瓶子掉在地上,咕嚕嚕滾到一邊,在空寂的輸液室很惹眼。
護士往這邊看了眼,拿著體溫計過來,“手不能動呀!針頭都出來了!”
商渡視線掃過去,針頭垂落,女孩手背上帶出血線,往外冒著血珠。白茜柚不管不顧地抱著商渡,抽抽噎噎小聲地哭,護士看看商渡,“你哄哄她?”
商渡臉色陰沉動也不動,護士看得心裏有點怵,“先把針紮上再哭吧?你現在還沒怎麼退燒。”
白茜柚慢慢止住哭聲,放開了商渡,低著頭把手背遞過去,“我……”
喉嚨梗塞得厲害,她咳了幾聲才能順利出聲,“還要多久?”
“還有一瓶半,但是你抽血結果看有點炎症,自己發燒幾天都不知道,建議還是住院哦。”護士拿棉球給她擦血。
白茜柚懵懵的,過了會哦一聲,“那就辦住院吧。”
“你家裏大人呢?”護士問。
“沒有,我自己可以。”白茜柚垂著眸,整個人都顯出一點脆弱和蔫巴巴的可憐。
護士給她暫時貼上針眼,給她拿單子去辦住院,白茜柚望了一眼沒什麼表情但氣息沉沉的男生,“你,你回家吧,幫我給老師請假,明天讓阿姨給我送飯可以嗎。”
商渡起身走了。
白茜柚委屈咬唇。
護士摟著她哄,“小男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