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但清楚地知道她心裏的答案了。
他心如刀割,但臉上卻維持著那副淡然。
溫泉池內,公主睜開眼睛,笑著對他招手。
景行卸下衣物,一步步下到池子裏,一點點逼近她。
大手一撈,她整個人都貼了上來,他沉聲道:“你服下解藥了?”
沈鳶笑著凝著他,點了下頭。
兩人四目相對,皆透過對方的眼眸,知道彼此都清醒著。
解了毒,以後就沒有關係了!
沈鳶心中這麼想著,張嘴咬住了他滾動的喉結。
這些日子,兩人從第一次的懵懵懂懂,到將話本、畫冊上窺見過的都一一試過了。
兩人從溫泉池,到涼亭裏,再到屋內的軟榻上,從未停歇過。
胡亂地在彼此的身上留下各種各樣的痕跡。
景行抬手將沈鳶黏在臉頰的碎發撥開,目光落在她微張的紅唇上,他眼眸裏的火越發燒了起來。
這些日子,他除了這處,其他的地方都親了個遍。
到了如今,他已知公主的心思,更加不敢去碰這紅唇。
他移開視線,唇瓣貼上了她纖長的脖頸,一路往下...
兩人在桃園裏整整胡鬧了三天三夜才停歇。
宮裏來了人,景行才離開了桃園。
沈鳶穿上衣袍,靠在綠藥的懷裏,上了馬車回了宮。
“公主為何...”綠藥從沒見過公主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本以為解了毒,一切就都好了,但公主這般,分明是...
“公主可以去求陛下和娘娘,那景將軍必定得娶您...”
下一刻,車廂外傳來一陣馬蹄聲,車簾被一隻纖纖素手掀開來。
“圓圓!”
沈鳶轉頭看去,自家母後火急火燎地鑽上馬車來,她眼眶一紅,一下子撲進母後的懷裏。
心知果然一切都瞞不住母後和父皇。
她往自家母後懷裏拱了拱,聲音悶悶的:“母後都知道了?”
“嗯,”雲汐緊緊抱著自家女兒,小聲哄著,“這一切都怪那柳尚。”
“原來父皇和母後早就知道了,怪不得沐曉姨能那麼快從神醫穀回來。”沈鳶吸了鼻子,將臉頰在母後懷裏蹭了又蹭。
“母後,我好喜歡他,可是他有心上人,本公主又怎麼能做他人的替代品,傳出去,不得被笑話死,那樣我幹脆現在死了算了。”
雲汐抱著沈鳶,心口疼得發酸,輕聲哄著:“你做得對,就當成一場夢,忘了吧!”
......
日子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刻意回避著,所以這一個月幾乎沒碰見過。
就在沈鳶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的時候,兩人在鳳儀宮碰麵了。
景行來辭行。
沈鳶坐在母後的身邊,端著茶盞的手緊了又緊,才說服自己放鬆下來,她低垂著眼眸,麵上是得體的笑。
“這麼快?之前不是說要年後在走嗎?”雲汐歎了口氣,視線有意無意地看向自家女兒。
景行淡淡道:“哪裏過年都一樣。”
雲汐聽到這話,心中微堵,歎氣道:“好,以後你要常來京都...”
話說到一半,又頓住,歎了口氣。
景行撩開下袍,雙膝跪在雲汐跟前,拱手拜道:“景行先提前祝娘娘歲歲平安,兒孫滿堂。”
這極不符合他身份的賀詞,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眾人皆一愣。
一側的楚子淩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了過來,笑著道:“原來景行大哥是尋到意中人了,才這麼急著回去...”
“意中人?”景行愣了下,開口打斷了子淩的話,眼尾餘光下意識看向了沈鳶。
可沈鳶神色淡淡,如不是扣著茶盞的手指發白,景行就差點信了她半點不在乎。
“景大哥你就別藏著了,我們都知道你三年前還俗是為了一個女施主...”
“子淩!”雲汐冷聲喝止了他接下來的話,伸手去握自家女兒的手,入手是一片的冰涼。
楚子淩僵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景行,你先回去吧。”雲汐沉聲道。
景行行了一禮,直到出了鳳儀宮,他才堪堪意識到些什麼。
一盞茶後,沈鳶剛出了鳳儀宮,屏退了宮人,一個人往僻靜的角落去,卻被人堵在假山內。
沈鳶手忙腳亂地抬手擦去眼角的淚水,看著逼近的男人,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逃。
可笑,她沈鳶從來沒逃過。
她冷聲質問道:“景大將軍為何藏在假山內,是想對本公主圖謀不軌?”
景行卻宛若未聞,抬手去拭她眼角的淚水,緊緊擁住她的身子。
沈鳶奮力掙紮,卻半分也掙脫不了,隻得出言刺道:“你別碰我...”
景行鬆開了懷裏的人,目光炯炯地盯著她道:“我喜歡的人是你!”
沈鳶聞言,氣笑了,她抬手猛地揮向景行:“你以為本公主要你的喜歡...”
這一巴掌帶上了些狠厲,景行卻不偏不躲,就連眼皮都沒挑一下。
“啪!”
景行玉白的臉龐紅了一片:“我的意中人是你!”
沈鳶僵住,仰頭不可思議地盯著眼前人看,似要從他的眼睛裏,分別這句話的真偽。
“怎麼可能...”
“三年前,你來過寒山寺!”
沈鳶僵住在原地,整個腦袋暈乎乎的。
景行趁機上前,大手攬著她的腰身,嗓音暗啞道:“三年前是你亂了我的佛心。”
話罷,他低頭,近乎虔誠地俯下身來吻上了她的紅唇。
沈鳶抬手推開他的身子,感覺整個腦海還暈暈乎乎的,覺得自己似乎是在夢中,可目光瞥到他臉上那根根分明的指痕時,又僵住了。
“這不是夢?”
這話落下,回應她的是景行的熱吻。
假山外,兩道頎長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往一側的小道走去。
“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我就說這圓圓最近怎麼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原來是...”
楚子淩邊嘀咕著,邊轉頭朝著假山那處看去。
一側的蕭途安眉眼低垂,骨節分明的手指一下下捋著眉峰,眼眸變幻莫測。
“這圓圓和景行大哥,這真是...太讓人想不到了,也不知道姑母...”
楚子淩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身側人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嗤笑聲,他腳步停住,目光從假山處收回來,看向身側的蕭途安。
“你的意思是...姑母早就知道了!”
蕭途安點了下頭,嘴角微微勾起,這些日子侵染在眉宇間的鬱色一掃而空,難得主動伸手去勾楚子淩的肩膀:“走,我們出宮去喝酒。”
“好,不管如何,圓圓的心結已經解了,她心底的人是景行大哥,這件事也不算太賴,是該好好慶祝一下。”楚子淩反手勒住蕭途安的腰身,扯著他飛快地朝著宮門口去。
蕭途安被扯得一陣踉蹌,抬眸涼涼地睨了眼前人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和圓圓可是雙生子,本就比常人更有感應些,這些日子,她那消沉、苦寂的心情...
蕭途安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方向,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胸口。
就連這一刻,也感覺胸腔裏的心髒跳得比尋常時快了些。
兩人一路上了宮門口的馬車,就往集市裏趕。
一炷香後,馬車在京都開了最多酒館的街道停了下來。
楚子淩剛下馬車,迎麵就見三兩個平日裏作威作福的世家公子正往一處酒館裏去。
“呦,這不是楚家公子...哎呀!要死了...”
那一身臃腫肥肉的公子剛開口,話還沒說完,身後突然衝出來兩個人,將她撞得險些飛出去。
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啜了口唾沫。
“趕著去見閻羅啊,沒見到你...”
“是那劉尚和他表弟,這不就是真趕著去見閻羅,莫氣莫氣...”
有人扶了那肥胖的公子一把,邊說著,邊抬眸,朝著不遠處瞥了一眼。
這時,眾人才瞧見不遠的馬車旁,站著一個清俊的翩翩少年郎。
少年身量修長,一雙仿佛常年籠在深山雲霧後的眼眸,朝著他們幾人掃了一眼,隻微微頷首,就移開了視線。
眾人不由得挺直了脊背,畢恭畢敬地回禮。
蕭途安幽幽的目光掃了四周一眼,最後落在被楚子淩攔住的人身上,涼薄的眼皮微折:“劉公子是來尋仇的?”
如不是被楚子淩架住了身子,劉尚不得不當街給蕭途安下跪磕頭。
可是眼下半邊身子被楚子淩鉗製住,動彈不得,隻得顫聲求道:“殿下,之前是我對不起公...”
劉尚的話到嘴邊,就被一隻手掌死死捂住了。
“你瞎說什麼呢?”楚子淩死死捂著他的嘴,惡狠狠瞪著他。
蕭途安眉眼冷了幾分,難能可貴地朝劉尚的跟前走近了一步,臉上是清淺的笑:“劉公子來尋我,是為了劉尚書,不對,眼下已經不是劉尚書了,如是為了罪臣劉氏的案子,那我可能明確告訴你,這案子證據確鑿,如你有冤情,可以去大理寺擊鼓鳴冤,還有...”
他又朝前邁了一步,壓低眉眼道:“你如果想擔你口中的罪名,本宮也能成全你,但是你這項上人頭就保不住了!”
劉尚臉色蒼白,渾身無力地跌坐在大街上,整個人懨了。
蕭途安收回陰冷的目光,瞥了一眼跟劉尚同來的年輕公子,緩步朝著酒館走去。
楚子淩十分嫌棄地拍了拍手掌,快步跟了上去。
“等等我!”
酒館內,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談天說地。
蕭途安眉頭皺緊,剛想隨便尋個位置滿為其難地坐下,就見門外進了幾個人,對著店家招呼道:“小二,帶這二位公子去我定的雅間。”
快步迎上去的店小二聞言,腳尖頓時一轉,笑著去招呼這兩個麵生的錦衣公子。
想著就連那幾個京中有名的紈絝都要敬三分的人物,定是在這京中世家公子中排得上號的。
“二位公子看著麵生,以後可要常來,本店酒水雖比不上宮裏,但在京都也是獨一家的。”店小二邊套近乎,邊領路。
聽到這話,蕭途安的興致一下子少了。
既然比宮裏的差,那就沒什麼好喝的。
他劍眉微壓,在猶豫著要不現在回去,側頭去看楚子淩。
見他興致勃勃,倒也不好掃他的興,就跟著店小二上了二樓的雅間。
楚子淩見蕭途安興致不高,忙問道:“你這就沒有什麼比宮裏好的?”
“這...這宮裏的東西肯定是最上乘的,但要說這宮裏沒有的...本店倒好真有...”店小二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轉得賊快。
楚子淩聞言欣喜若狂,從腰間摸出一錠銀子,丟到小二的懷裏,揚聲道:“那還不快去。”
店小二將銀子收進袖子裏,喜笑顏開地下去準備了。
不一會兒,衣著清涼的舞姬就從門外挪著曼妙的舞步進來了。
飲酒的兩人動作亦頓,蕭途安臉色沉了下去,起身就從窗邊跳了出去。
楚子淩嚇得從懷裏摸出銀子,擲在桌麵上,也連跑帶爬地跳出了窗外。
這一大動靜,嚇得舞姬僵在了原地。
可腳尖一沾地,左右瞧了瞧,哪裏還有蕭途安的身影。
楚子淩眼睛扇了扇,快步朝著走去,可追出去兩條街就徹底迷了路,他崩潰地看著眼前的岔路,陷入了糾結中。
“這邊,不對,這邊的街道比較幹淨,定是這邊才對...”
“團子,等等我,我是路癡啊!”
這聲叫聲,一下子驚飛了樹梢上的麻雀。
蕭途安抿著劍眉,看著前麵不遠處的小巷,看著被幾個彪形大漢圍住的少女,緩步上前。
“小娘子,怎的一個人出門啊!要不去哥哥家中坐坐...”
“對,也去我家中坐坐吧!”
少女蜷縮著身子,幾乎要將腦袋埋到胸口裏,邁著淩亂的小碎步,卻怎麼也無法避開這幾個無賴的糾纏,最後無奈被逼到了牆角裏。
“沒想到京都還有你們這樣的敗類!”
這清冷的聲音一落下,那幾人猛地回頭,微惱的目光在瞥見來人隻是一個文弱的書生時,又重新煥發。
“嗬嗬,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這小身板,還想英雄救美?我呸!”
“哈哈哈哈--”
蕭途安幽幽的視線越過跟前嘲諷的人,看向那縮在角落裏的少女,輕聲道:“你過來。”
少女本就仰著一雙布滿水霧的眼眸盯著他,聽到這話,身體似乎才尋回了些力氣,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人,跌跌撞撞地朝著男子衝去。
可剛邁出兩步,身後就有一隻粗糙的大手想來捉她,她嚇得花容失色,身子不管不顧地往前一撲。
一隻修長的手掌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一股強勁的力道將她一扯。
整個人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頃刻間被一股強烈的男子氣息包裹住。
“啊......”
少女驚呼,被男子清冷陌生的氣息給鎮住了,一時之間竟忘了掙紮,隻是怔忡地抬頭望向那張清雋的臉龐。
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此刻正靜靜地凝視著她,眼神深邃莫測。
“你......”
片刻間,那些無賴就已經回過神來,被兩人這番動作惹惱了,竟然從腰間拔出匕首,凶神惡煞地朝著這處走來。
少女嚇得縮到男子的身後,毫無血色的手指死死揪著眼前人的袖口。
“找死!”
匕首在無賴的手裏轉了幾個彎,就直直朝著來人刺來。
蕭途安涼薄的眼皮一掀,連目光都沒看向那泛著寒光的匕首,隻抬起一腳,精準無誤地踢在無賴的手腕上。
“哐當--”
匕首脫手,掉落在地上。
蕭途安瞥了腳邊的匕首一眼,並沒有彎腰撿起,而是腳尖往前,踩住了刀尖,就站著不動了。
本想衝過來的無賴愣了下,他方才那一腳,看著就是練家子,本以為他會隨手撿起那匕首,沒想到...
一下子無賴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蕭途安渾身戾氣,挽起袖口,剛想親自動手,可下一刻,卻耳尖一動,又將袖口放了下來,沉聲道:“表哥,還不快來!”
這話一落,本想坐壁旁觀的楚子淩頓時懨了,但嘴角還是因為這句難能可貴的“表哥”而勾了勾。
他從一側的屋簷上起身,嘴裏還叼著一根雞尾草,拍了拍沾上了些灰燼的衣擺,叉腰囂張道:“來,你們是跟著本大爺去一趟大理寺,還是讓想挨一頓胖揍後,再去...”
豈知那些無賴聽到大理寺三個字,就已經嚇得屁股尿流,轉身就往一側的小巷逃奔。
“回來!本大爺讓你們走了嗎...豈有此理!”
楚子淩腳下輕點幾下,一個飛身落在無賴的前方,擋住了眾人的去路。
這小巷並不寬敞,蕭途安和少女在巷口的一頭,楚子淩剛好擋在了另一頭,將無賴困在了中間。
幾個無賴已經氣得臉色發青,見無路可逃,幾人對視了一眼,再次高舉手裏的匕首,窮凶極惡地朝著楚子淩撲去。
蕭途安劍眉抿了抿,一個涼薄的眼刀瞥向了和無賴纏鬥在一起的楚子淩。
“真的笨蛋!好在這些人不過幾個地痞流氓!”
蕭途安帶著幾分風涼話的聲音落下,身側還帶著顫意的怯怯女聲落下。
“你不過去幫你表哥?”
蕭途安這才低垂那雙狹長的鳳眸,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清透的星眸,眼底的那點餘驚未消,更顯得楚楚可憐。
轉頭之際,兩人才察覺到此刻兩人站得又多近。
耳邊伴隨著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來那個人才堪堪尋回了自己的心跳。
蕭途安移開看向少女臉上的視線,落在自己寬大的袖口邊。
一隻蔥白的手掌,正捏著他的袖口。
少女本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巷尾的動靜奪去了,但這一刻,察覺到身前男子的目光,指尖一燙,仿佛手裏握著的是一團火焰。
她蜷縮起手指,往後退了兩步。
下一刻,楚子淩就已經結束戰鬥朝著這處走來了。
少女朝著二人盈盈一拜:“多謝二位恩公,大恩不言謝,小女子身無長物,隻得向二位磕頭跪謝。”
話罷,膝蓋一彎,就要跪下去,卻被一隻大手扶住了。
“這算什麼恩,這京都還有這麼多敗類,是我們的錯,讓你受驚了...徐家小姐?”楚子淩大大咧咧地扶了人家小姑娘一把,認出了眼前人是誰,有驚又喜。
蕭途安晚了一步伸出的手掌,僵在半空,他劍眉微抿,不動聲色地收會袖中,負手身後。
少女眼眸亦亮,這才打量了楚子淩一番,再次行了一禮:“姍姍再次謝過楚公子和這位官爺。”
“這,本來姑娘可以先回去,這些夥人,就由我們帶回大理寺,但眼下...”楚子淩轉頭視線在少女和那些倒地不起的無賴身上來回流轉,頓時困惑了起來。
徐元姍微怔,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這等事,不管那些無賴有沒有對她做什麼,這傳出去,終歸是對她的清譽不好。
到了這一刻,她整個人才鬆懈下來,本來還以為自己偷跑出來玩,遇見這種事,如若報官,她回去後少不了得挨爹爹一頓訓斥。
到如果這些人抓去大理寺...
想到這裏,她眼底蕩起了淺淺的笑意,對著二人再次福身:“那就多謝楚公子了,多謝!”
少女仰臉迎著太陽,杏眸裏落滿了璀璨的陽光,嘴角微微勾起,半點也看不到方才那副樣子。
楚子淩擺手剛想說客氣了,舉手之勞,就聽到身側不解風情的人冷聲問道:“你現在還笑得出來?如今日沒遇見我們,你...”
徐元姍微微一怔,挑起眼皮,飛快地瞥了一眼跟前一臉厲色的男子,神色淡淡,反問道:“那官爺覺得我什麼時候才能笑?”
“小姐!可找到你了!”
蕭途安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見小巷的盡頭有一個穿著鵝黃色的小丫頭朝著這處奔來。
徐元姍轉頭看了一眼,對著二人微微頷首,快步朝著小丫鬟走去。
“小姐,你沒事吧!”小丫鬟瞥了巷子裏站得的男子一眼,嚇得臉色發白,將自家小姐上上下下看了幾遍,直到確定她渾身上下完好無損,神色也如常,才鬆了一口氣。
楚子淩遠遠朝著少女擺手,轉身去看蕭途安,見他還盯著少女遠去的方向,一時摸不著頭腦,開口介紹道:“這是京兆尹徐修宴家的小姐,小你三歲,才剛十五,估計是姑娘家貪玩了些,沒想到,平日裏看著恬靜得很...”
“你幹嘛這麼看著我?我臉上沾了灰塵了?”楚子淩被蕭途安幽幽的眼神盯得心頭發慌,僵在原地,眼尾餘光瞥見不遠處的無賴正打算避開他的耳目,偷偷爬出去。
他氣得一個飛身,就踹了過去。
等將人再次收拾了一遍,他才想明白方才蕭途安看自己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高聲道:“你別想歪了,楚家和徐家多有來往,這些年也見過幾麵,況且,她早就許配了人家了,如不然,我和她還真的...”
蕭途安涼涼的目光瞥來,楚子淩下意識住了嘴,畢竟這人一向都嫌他話多,那他不說了。
可住了嘴,蕭途安卻依舊凝著他。
楚子淩眼眸轉了幾圈,才又繼續:“還真的有可能,畢竟...不是這句?”
蕭途安掀了下眼皮,見守在酒館外的侍衛已經尋了過來,大步朝著馬車走去。
“不是這句?難道是因為我認識徐小姐的事?”楚子淩被蕭途安的反應弄得一臉懵,“還不是你,京中世家的宴會,你一個都沒去...當然不可能認識什麼人了...”
話音還沒落下,就見蕭途安掀開車簾,朝著他看了一眼:“上不上來?”
“上!”楚子淩立刻答道,他毫不懷疑,隻要他慢一會,那馬車定揚長而去。
他擺手命侍衛將人抓到大理寺,就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回了宮中。
中秋宮宴上。
當一襲青色裙裝的女子在宮道上迷了路,剛好撞見他時,蕭途安往前的腳步突然僵住,看著在鋪滿鵝卵石的小道上左右張望的人,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