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情 網(2)(2 / 3)

“你想做什麼?”我不由自主地在屏幕上打出了這句最沒有用的話。

“你別害怕好嗎,秀姐?”他又叫我秀姐了,一如生前。這讓我想起了《歸魂》,那個回家來看望父母妻子弟妹的歸魂,這讓我平息了很多。

“你還好嗎?你冷嗎?”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樣問,也許每個鬼魂都曾哀歎在陰間的淒冷吧。

“我現在很好。秀姐,我是來向你告別的。我在網上跟了你很久了,你總是在各個聊天室間遊蕩。”

“嘿嘿,是嗎?”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一直在陪她。現在她要和我在一起了,我得走了,所以來向你告別。”

“她?” 我驚覺,“她是誰?”

“安靜啊!”田午快樂地說。

我突然聯想到一張骷髏的笑臉,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對了,你不是已經……為什麼會出現在網上?”我想不通死去的人為什麼能上網,難道他死後附在電腦上?他是不是以一種病毒之類的形式存在。

他好像猜到了 我的想法:“可惜你的電腦水平太差了,我在網上的原因,說了你也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我打斷了他,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這個,“你說你現在真的是以靈魂的形式存在?你去找安靜做什麼?”是要報複嗎?我極力壓製著那種猜想。

“是啊,她很快就要來陪伴我了。我們已經找到了一個落腳的地方,以後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所以來向你告別!”田午繼續著他的話,“那天夜裏,在我最後意識消散前,我突然感到自己身體越來越輕盈,然後好像飄在空中,靜靜地看著自己在房間裏流著血的那個身體。我突然發現自己可以隨意地去我想去的地方,於是我就飄到了她那裏!我看見她靜靜地安睡。我覺得那樣真好,可以靜靜地陪伴著她,永遠也不用擔心她再離開我了,隻要我不離開,我就可以一直陪伴著她了。我這樣待了十多天,天天看她起床、睡覺、化妝……那種日子真的很幸福,就好像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呆呆地看她化妝,那樣美。她總是從鏡子裏對我笑,現在我也在鏡子裏看著她,隻不過她不知道。直到那一天,你給她打去電話……我看見她接電話了,我知道那是你打的,可是我沒辦法阻止。其實我並不想她知道,待在她身邊的日子,我已經很滿足,因為那時我已深深地知道,她是愛我的。她總是趁父母不在的時候,打開我的信,一個人看很久,輕輕地念。她居然還存著我們在網上聊天的記錄,我們相遇的最快樂的日子,她都保存下來了,還有我們相見時的相片,她也好好地珍藏著,這讓我真的覺得很夠了。得不到她,是現實殘酷而不是我們的錯……她答應過她的父母永不見我,我不知道她的父母是以什麼逼迫她發下這個誓言……盡管她每天都開電腦,卻從來不上網,但是我也覺得很足夠了。可是那天你終於撥通了電話……她當時就昏過去了。醒來後她就拚命地撥打我的手機,一遍又一遍地打。那時你知道的啊,我的手機已經停機了,回答她的永遠隻會是那一句‘該用戶因故停機’。於是她打開電腦,在OICQ上拚命地呼我。我看著她在電腦麵前一麵流淚一麵拚命地敲擊鍵盤,真的好心痛!她就那樣坐在電腦前整整不吃不睡地呼了我一天一夜,把她家裏人都嚇壞了。她父母再也不說什麼,隻是流著淚拚命地求她放棄。她像癡了一樣隻是不停地呼我,我終於無法忍耐了。我作了一個努力的嚐試,我花了一天的時間才讓自己學會進入她的電話線,又花了不少的時間來尋找如何進入該進的門——我隻有這樣說你也許聽得懂一些,總之我花了兩天的時間才能進入她的電腦。那時已經快過了三天了,我眼看著她已經非常得憔悴。當她最後一次在網上呼我‘田午,你在嗎’時,我回答她:‘你好嗎,安靜?’那一刻,她癱軟在電腦前……她說:‘有人告訴我,你死了!’‘傻瓜,你怎麼會相信這樣的玩笑呢?’我隻能騙她,我實在是不忍心看她如此憔悴下去了。‘我不是好好的嗎?怎麼?想咒我啊?’‘看見你真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傻傻地笑著流淚,在電腦前一遍遍地打出這些字……”

“她沒有你的單位電話?她怎麼不打到單位去問一下啊?”我在電腦上敲著。

“我沒有告訴她,從一開始我就隻告訴了她我的手機號碼。為了隨時接她的電話,我養成了24小時開手機的習慣,她每次撥打手機都找得到我,所以我們沒有用別的方式聯係。”田午又繼續他的描述,“於是從那天起我們又恢複了以前在網上的那種快樂時光。不同的是,現在我更有時間了,隻要她一上線,我就可以陪著她。我在全世界各地的互聯網站間遊蕩著,搜尋著所有我可以為她搜羅到的東西,每次隻要她打開電腦,一定會有一樣小驚喜等著她。或者是我找到的一些精美的小程序,或者是我在網上文叢中為她搜尋的情詩,或者是一個精致的網站……我甚至搜羅程序為她製作了一個主頁,用盡了我所有的心思,有她的相片、她的文章……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和大把的素材。我們的相處比以前更加快樂,每一刻都是那樣充滿了浪漫和柔情。她對我的愛和我對她的愛越來越深,我們都更深地感到無法離開對方。她還是撥不通我的手機,但是因為她隻要打開電腦就找得到我,她也沒太去想這件事,有很長一段時間,她真的相信我還活著。直到那一天,她對我說:‘我已經決定了,跟你走。我不管父母怎麼想了,也許我是個不孝的女兒,可是現在我要我自己的幸福。我到你們城市去找一個工作。隻要和你在一起,沒有什麼。’她是個很慎重的女孩,當她對我說出這句話時,我震驚地感到了我難以承受的幸福,因為這意味著她真的下定決心了。如果在以前我會覺得多麼幸福啊,而現在這句話卻讓我感到無比心痛,我害怕她再次麵對現實的慘痛。在考慮了好幾天之後,我覺得不能再這樣欺騙下去了,我告訴了她整個事情經過,告訴了她我現在已隻是個靈魂,隻是一個影子。你猜她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