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黎走後,薑蕪細細想了想他的要求。
若是她大仇未報,能幫她報仇的人,富商巨賈?不行不行,薑蕪搖搖頭,這件事上,富商巨賈明顯不如達官顯貴。
若是她大仇已報,那計劃的可就多了,山任九前半生已經過得夠苦了,所以在這挑選夫婿一事上,薑蕪便考慮的格外細致。
在沒有感情基礎的情況下,脾氣好性格好是最基本的,還要家境好,免得二人婚後因為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吵架,最好是讀過幾本書的,至少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若是有感情基礎,就找個愛她的對她好的,將她下半輩子捧在心上,彌補她前半生的缺失了的那份愛。
薑蕪碎碎念了半天,卻被蕭煢一句話澆了冷水。
“若是她不願呢?”
薑蕪一拍腦袋,對啊,她在這忙活半天,若是山任九不願,她可不就白忙活了嗎?
“你說的有道理。”薑蕪轉身回房收拾東西。“明日我去見一見山任九,親自問問她。”
“明日我來接你,我與你一起去。”蕭煢在她背後喊了一聲,轉身回去安排明日去山任九家的事項了。
第二日,薑蕪還沒出發,山黎便在門口等著她了,他化作一隻看起來灰撲撲的鳥,站在薑蕪的肩頭上。
“怎麼了?”蕭煢用折扇抬起山黎尖尖的喙,問他。
“她大了有些事不願意跟我講,我也想聽聽看她是怎麼想的。”山黎一扇翅膀,站在了拉車的馬的頭上。
“行了,你快些下來吧,車夫認得路,你站在那小心待會馬跑起來把你顛下去。”薑蕪撩了馬車的簾子對著前麵的山黎喊道。
山黎撲騰兩下翅膀,站在薑蕪伸出的手指上。
馬車朝山黎家駛去的同時,薑蕪坐在馬車裏與山黎聊天,本是隨便聊聊,竟意外有些新的收獲。
山黎本是長在山泉邊的一株野草,一日偶有天上的仙人在此停腳歇息,點化了山泉,他日日被山泉浸泡著,開了靈智,修成了人。
自他開了靈智的那一刻起,他存在的意義便是守護這一方的水土與百姓。
山黎說,他是這片土地上最後一位山神,之前他發給每一位山神的訊息都石沉大海,大抵是人們的信仰力與香火流失的太過嚴重,山神們的存在岌岌可危。
末了,他歎了一聲。
“若是浮屠山的山神還在就好了。”
薑蕪的兩隻耳朵一下支棱起來。
“能與我說說浮屠山山神的事情嗎?”
此時,坐在一旁從未出聲的蕭煢微微動了動身子,細看他的手竟有些抖。
“我沒見過浮屠山的山神,隻知道是位神力極強的女子,她與我們不同,不以吃人間的信仰力與香火為生,她更像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山黎微微眯了眼,幾千年前的事情,有些細節他都已經不大想得起了,卻還是有些努力的回憶道。
“那浮屠山周邊荒無人煙,她整日在那山上以花草為伴,唯一的職責就是守好浮屠山。可後來我聽說,她與妖王的私生子廝混在一起,惹惱了天上的眾神。”
蕭煢將茶杯摔在桌子上。
“什麼叫廝混?”他冷冷的問道。
山黎後背唰一下布滿冷汗,氣氛一瞬間有些尷尬。
“我不知道啊,可我覺得她不是那種人,她比天上的有些神仙還要強大,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情自毀。”
蕭煢的冷臉微微緩和了些。
“後來呢?”薑蕪瞧氣氛有些不對,讓山黎接著講。
“後來啊,後來天上眾神聯合起來要誅山神,我遠遠的去瞧了一眼,可隻看到了模模糊糊的一團光暈,什麼也沒看到。光暈熄滅後,天上下起了雨,我試著叫了叫浮屠山的山神,再也沒有收到過回音了。”
蕭煢的臉依然冷著,山黎夾緊了翅膀趕忙飛出了馬車。
“你怎的如此激動?”薑蕪挑了挑眉,瞧著情緒明顯有些不對勁的蕭煢。
蕭煢沉默了一下,最終開口道。
“那浮屠山的山神於我有恩,我聽不得別人如此詆毀她。”
“這樣啊。”薑蕪點了點頭。“那你是應該發火的。”
薑蕪還想問蕭煢些關於浮屠山山神的事情,卻聽到山黎在外麵輕輕用翅膀拍馬車的廂壁。
“到了。”他輕聲說道。
蕭煢先一步撩簾子下了車,隨後扶著薑蕪下了車,二人無論是模樣還是周身氣場都與整個村子格格不入,引來村裏人的側目與議論。
“你看那馬車,是來找山家人的吧。”
“我看像,你看那馬車上裝的簾子都是價值不菲的緞子,能與這種人家有往來的,怕隻有這幾年做香料生意發家的山家了。”
好在村裏人大多都淳樸,隻是議論了幾句又扛著農具下地幹活去了。
薑蕪與蕭煢來的時候山任九正蹲在院子裏清洗香料,春日的暖陽照在她稚嫩的臉龐上,她臉上的汗珠一滴滴落在水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