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Death penalty!城(1 / 3)

這熟悉的語氣,的確和那高高在上的上古神龍別無二致,但是這語音,卻與先前的雄渾沉厚差了個十萬八千裏,簡直像是幼兒園兒童的聲音。卓燃驚訝地瞪大眼,試圖找尋神龍的蹤影,但他左右張望了一圈,卻毫無收獲。

“臭小子!還不起來,你究竟要壓到幾時?!”

伴隨著氣憤卻糯軟的童音,卓燃覺得屁股底下有什麼東西在挪動,他忙站起身,看見水裏站著一隻濕漉漉的小黃雞。那小雞隻有他手掌大小,全身的羽毛又絨又軟。光從體形上看,和路邊小販賣的小雞仔沒什麼不同,可那金色的雙眸,卻透露出一種特別的霸氣。

“嘲……嘲風?”

卓燃難以置信地問。

麵前的小黃雞重重地啄了啄腦袋,這個動作引得它身上的水珠亂飛。少年忍不住“噗”地噴笑出聲:“你……你你你……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你不是神龍嗎?啊哈哈哈哈哈哈!”

小黃雞扇著翅膀,邁著小腳跳出噴水池,站定在噴泉邊緣的石台上。它抖了抖身體,抖落了羽毛上的水珠,這才抬頭望向少年,不悅地道:“沒見識的小鬼。吾,龍三子嘲風,本就有走獸、飛鳥之形態。”

卓燃先是一愣,但不久之後,聰明的少年就領悟了嘲風的話,並且做出了滿分總結:“我明白了,也就是說你有三種模式:普通模式,就是我在競技場看見的那種,雙翅巨獸的MODE。當小宇宙爆發之後,就會變身成SUPER神龍。但一旦電量耗盡,你就變成了眼下這種小黃雞。哈,嘲風,看來你出門前沒充電啊!”

小黃雞嘲風憤怒地拍了拍翅膀:“臭小子,如果不是本座,你早已摔成肉泥了。”

“好好好,神龍大人威武,神龍大人萬歲,小的感激不盡。”卓燃一邊說,一邊摸了摸小黃雞的腦袋,“你這模樣,得充電多久?”

“神力耗盡,需七日之後,才能恢複本座龍身。”

嘲風的回答,令少年蹙起了一雙劍眉:“喂,你現在這模樣,戰鬥力簡直為零嘛。別說暴風騎士那幫人,就是遇上隻貓都得倒黴。這樣,你先跟我走,這次換我保護你!”

卓燃豪邁地拍了拍胸脯,然後他雙手捧起小黃雞,將嘲風放在了自己的肩頭。然後,少年抬腳跨出了噴水池,他抬眼看向西沉的落日,輕聲問自己的同伴:“嘲風,我要回剛才那個競技場,往哪個方向走?”

“鬧了一場,你還想回王都凱安斯?小子,你嫌命長也不是這麼送死的。”即使變成了LOW POWER模式,嘲風依然是那樣嘴欠。

“我看你不該叫嘲風,應該叫‘嘲諷’還差不多。”卓燃偏頭望向肩膀上的新同伴,說,“我也不想送死啊,但如果我不去找那同學,估計江君那種書呆子,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那家夥體育成績差得掉渣,到這裏非得給嚇傻不可。對了,嘲風,這究竟是什麼地方?那些人說的‘天怪’、‘島族’到底是什麼?我看他們對咱倆是恨之入骨嘛,為啥啊?”

嘲風眯起一雙金眸,高傲而不悅地訴說:“因為這幫愚民,將吾等視為侵略者……”

原來,這是一片被民眾稱為“卡西拉”的大陸。卡西拉,是這個世界的人們所信奉的光明神,據說這位大神,時而是美麗溫柔的女神,守護著所有善良的子民;時而是英武威嚴的男神,操縱閃電與暴風,製裁所有邪惡的人。

在卡西拉大陸上,居住著三個種族:位於周邊大海的鮫人族,他們的國家名為“無垠海國”,代表著無邊無際的海洋;位於高山密林的獸人族,他們的國家名為“奇峰”,代表著連綿起伏的山巒;而居於丘陵和平原地區的人族,則建立了國家“卡美拉”,意思是“受到卡西拉大神庇護的國度”。卡美拉物產豐富,人們安居樂業,這樣的平靜,一直延續到十五年前的那一天。

十五年前,國勝日的前一天,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降臨於卡美拉。那一日,天地無光,狂風驟起,大地震顫,天空忽然被撕裂出一個巨大的裂口,一座恐怖的島嶼,竟然從天幕的裂縫中出現。同時,浮空島上迸射出無數流星火雨,並飛出了數百隻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怪獸,襲擊了卡美拉的王都凱安斯城。

那一天,卡美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哀鴻遍野,凱安斯幾乎化為一片火海,人們奔走逃竄,數萬市民在騷亂中喪生。為了保護民眾、守衛國家,身處於神聖殿堂中的大祭司殿下,召集了國都所有的魔法師,數千名魔法師以生命為祭獻,結成了巨大的魔法陣,迫使浮空島重回天空裂縫。

那時的景象,凱安斯城的每一個市民,永生不會忘卻。法師們高舉著手中的法杖,貢獻出全身所有的法力與能量,一齊向天幕傳送結界魔法。王都的四麵八方,都亮起了魔法的光芒,全城都被那璀璨的光華所籠罩。最終,浮空島退回了裂隙,天幕的裂口也隨之消弭。然而,數千名法師中,近三成當場力竭身亡,剩下的人也大多身體受創,落下病根,並從此再也不能施展任何法術。而神聖殿堂的主人大祭司殿下,則陷入了長久的昏迷中,再也沒有醒來。

雖然浮空島被擊退,但這場浩劫帶給卡美拉的傷痛,卻是難以彌合的。精英魔法師損失慘重,王國的魔法部隊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家園受創,親人傷亡,卡美拉的人民,痛恨浮空島上的一切,他們將從島上飛落的怪獸稱之為“天怪”。他們還發現,一些黑發黑眼的人,乘坐天怪降落到了卡美拉,這些人被他們稱作“島族”。無論是天怪還是島族,都是卡美拉人痛恨的對象,他們甚至建立了巨大的鬥獸場,專門將天怪與島族囚禁其中,並定期進行生死決鬥。

當然,上述這些過往淵源,嘲風是沒這個耐性向少年慢慢解釋的。它隻是抬了抬翅膀,指向公園入口的英雄雕像,在雕塑的底座上,用英文刻寫了十五年前那場浮空島浩劫的始末。幸好卓燃的英語還不算太糟糕,連猜帶蒙也把內容讀了個**不離十。看完雕像上的紀念刻文,他不由得皺起眉頭,偏頭看向肩頭的小黃雞。

“嘲風,你們幹嗎要襲擊人家?這件事明顯你們有錯在先,難怪他們要打要殺的。”

處於飛鳥——確切地說,應該是“肥鳥”才對——形態的龍三子殿下,雖然體形變小了,但是脾氣一點沒變。嘲風舞動翅膀,“啪”地抽了一下少年的耳朵,高傲地反駁:“臭小子,你當本座是什麼人?傷人害命、濫殺無辜的妖魔嗎?昆侖為何會騰挪至此,吾等亦是毫無頭緒。”

“昆侖?”卓燃失聲道,“你是說神話書上的那個,有無數奇珍異獸,還有西王母娘娘坐鎮的昆侖山?”

嘲風頷首道:“不錯,你這小子,倒還有些見識。當日,昆侖地動,山體竟突然崩裂,浮上半空,緩慢騰挪。西王母命吾等下界查探,卻見四周景致大變,赫然異境。適時山石崩塌,墜落長空,化為流星火雨。地麵城池被毀,奔走人群,大多金發碧眼、赤發翠瞳,猶若修羅鬼刹。正當本座四處查看之時,天幕昆侖,頃刻消失,吾等滯留此地,不得回返。”

卓燃恍然大悟:“這麼說來,你們根本不是什麼侵略者,而是和卡美拉人一樣,都是受害者。”

說到這裏,少年抱起手臂,用右手撫摸著下巴,邊思索邊開口:“說到底,這場災難根本就是個誤會。不過也難怪,嘲風你們這些昆侖神獸在這些人眼裏,的確是怪模怪樣不像好東西,也難怪人家害怕了……等等,問題的關鍵在於,中華神話裏的昆侖山,好端端怎麼會突然跑到西方魔法世界的?這根本說不通啊!”

嘲風冷聲道:“本座十餘年來,亦四處探究,找尋異象之根源。”

“嘲風,你放心,等我找到江君,咱們一起幫你找原因!”少年拍著胸脯保證。

“就憑你?”嘲風金眸流轉,不屑地冷哼,“小子,本座乃上古神龍,都未曾查明真相。你這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有什麼能耐幫助本座?笑話!”

自己的好意,被同伴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卓燃舉起拳頭,將指節捏得“哢哢”作響,他扯著嘴角,無畏地向神龍進行言語的反擊:“喂,我說你這張嘲諷臉,真的好欠揍啊……”

少年的話沒有說完,就被遠方的喧嘩聲打斷——

“快走快走,遲了就看不到啦!哈裏斯和那島族女人,就要被絞死了!”

“唉,哈裏斯倒是個不錯的小夥子,但是他怎麼就那麼糊塗,竟招惹些不著調的人。”

兩位大媽一邊快步向前,一邊交換著對話。而“島族”和“絞死”兩個關鍵詞,落入了卓燃和嘲風的耳朵裏。不等焦急的昆侖神獸發布指令,少年已經邁開兩條長腿,大步流星地跟了過去。卓燃抬起右手,拉起背後的兜帽,遮住了自己一頭顯眼的黑發,同時堅定地向同伴陳述:“走!咱們救人去!”

跟隨著那些看熱鬧的人,卓燃和嘲風很快就找到了事發地——小城巴格雅的城門入口。巴格雅坐落在王都凱安斯城東方兩百公裏處,是通往王都的必經之地,所以這座小城修建了堅固的城牆,城牆外還挖了一條護城河,環住了城鎮內的建築。然而此時此刻,這道本該用來守護居民的防禦設施,卻成了殺人害命的刑場。

青石鋪就的城牆頂上,架設了一個木架子,橫梁上拴著兩條被扣成環形的繩索。距離絞刑架不遠的地方,豎著一個鐵籠子,裏麵坐著兩個年輕人。男的那個,看上去二十出頭,長得很帥氣,淺金色的短發,琥珀色的瞳孔,讓他顯得溫和而安靜。他身側的女孩,則擁有一頭烏黑垂順的長發,她的五官秀麗,甜美而可愛,穿著一身紅底金邊的裙衫。不懂古代服飾的卓燃,看不出來她穿的是哪個朝代的裙子,隻知道那形象跟畫上的古代侍女很相似。

城牆上守著一隊衛兵,他們個個手持長槍,戒備地瞪著牢籠內的兩人。看這情景,傻子都知道,二人被宣判了死刑,顯然是活不久了。但鐵籠裏的青年與少女,卻沒有表現出一點點恐懼。相反,他們偎依在一起,他們的微笑是那樣甜蜜,好像在他們麵前的並不是恐怖的刑具。

“那不是哈裏斯嗎?他怎麼會和島族在一起?”

望著城牆上的景象,聚集在城牆下的市民們議論紛紛。一名頭發花白的老爺子,拄著拐杖,慢吞吞地挪了過來。他抬起頭,對城牆上的青年大喊:“哈裏斯醫生,你醒醒啊!你是不是中了什麼邪門的魔法,被這個島族女人蠱惑了?”

“對對,一定是這樣的。”一名大嬸附和道,“我聽說無垠海國裏,有個叫塞壬的女怪,能魅惑水手。哈裏斯醫生,你可千萬別被這個女人迷惑了啊!”

市民們紛紛勸說。雖然他們對島族女孩十分不滿,但對於囚牢中的青年,他們都非常擔憂。

“看來這個哈裏斯,人緣還不錯嘛。”卓燃壓低聲音,對坐在他肩膀上的嘲風說,“那個女孩,又是什麼來曆?”

“女孩?”嘲風從鼻孔中嗤笑出聲,“小子,那女人在本座眼裏,雖是個呱呱墜地的小娃兒,但也足夠做你的太太太太太太太奶奶了。”

麵對神龍倚老賣老的諷刺,卓燃向天翻了一個白眼,選擇忽視同伴欠揍的話語。他將視線投向城牆上的秀美少女,挑眉問道:“她也是昆侖神獸?”

小黃雞扇動翅膀,點了點腦袋:“不錯,她正是神獸橫公魚之化身。”

少年挑了挑眉,突然換上了無比誠懇、虛心求教的口氣:“嘲風大人,我有一個問題憋在心裏,一直想不通啊,能不能煩請你解答一下?”

“哼,既然你誠心詢問,本座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說,究竟有何不明?”

卓燃皺起眉頭,做出很苦惱的表情:“你們都是上古神獸,神話裏說你們能呼風喚雨,聽起來牛掰哄哄的。怎麼到了卡美拉,一個兩個都給人關籠子裏啦?”

“放肆!”

惱羞成怒的嘲風怒斥道,可惜它這個小黃雞的形象實在沒有什麼威懾力。它隻能抬起腦袋,用尖尖的小嘴狠狠地啄向少年的耳朵。好在卓燃戴著兜帽,阻隔了上古神獸的攻擊,卓燃板起臉,正色製止同伴的舉動:“別鬧,咱們這是幹正事,正劫法場呢,嚴肅點!”

就在二人說話的時候,城牆上的衛兵也有了動作。為首的小隊長掏出懷表看了一眼,隨後大聲宣布:“時間到!哈裏斯,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真的要跟這島族魔女一起死?”

牢籠裏的青年偏頭望向身側的少女,琥珀色的瞳孔中寫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溫柔。下一秒,他抬眼望向小隊長,鄭重地點了點頭:“是的。如果你們一定要處死金鈴兒的話,我願意與她一起去往卡西拉大神的懷抱。”

人群中一片嘩然,大家指指點點,大多都在議論“醫生一定是被魔女蠱惑了”。而那白發老人抬起手,用拐杖重重地敲擊著地麵:“哈裏斯醫生,你快快清醒啊,這個魔女是侵略我們卡美拉的島族啊!”

“不,她不是侵略者。”哈裏斯緩緩搖頭,平靜地為情人辯解,“金鈴兒和我們一樣,都是十五年前那場災難的受害人。而且,她也是名醫生。各位——”

說到這裏,哈裏斯突然站起身,他改變了先前緩和的語氣,加大了自己的音量,向城牆下的市民們宣講:“各位,我知道你們是擔心我,才會聚集在這裏。你們尊稱我‘哈裏斯醫生’,你們感謝我曾經治好你們的病症,但你們並不知道的是,其實很多醫療的法子,我都是跟金鈴兒學的。”

青年兩手抓住鐵籠,望向城牆下的白發老人:“迪魯爺爺,前些年你的胃病差點要了你的命。在將你推上手術台之前,我就給你打了麻藥,所以你並不知道,整個手術過程中,是金鈴兒給了我很多指導,我才止住了你的大出血,從死神手中奪回了你。”

“阿曼達嬸嬸,我知道你關心我,但你不知道,兩年前你的孩子被毒蛇咬傷,你抱著奄奄一息的他向我求助的時候,配出解毒血清的人並不是我,而是金鈴兒。還有,奇瑞、弗雷亞、艾米麗……”

青年每念出一個名字,城牆下的人群就產生一陣騷動,市民們驚訝地望向囚牢裏的少女。麵對醫生的誇讚,金鈴兒眨巴眨巴水靈靈的大眼睛,笑眯眯地回望著他。

“這不可能!這麼年輕的女孩怎麼會治病?”一個中年男人吼出聲,“醫生你撒謊,你是在幫魔女逃避審判!”

哈裏斯醫生搖了搖頭:“不,我沒有撒謊。奇瑞,你問得對,很多病症不是年輕的醫生可以處理的,我今年才二十一歲,學醫還不到十年,可為什麼我能處理那麼多疑難雜症?難道你們都沒有懷疑過嗎?可金鈴兒是浮空島來的島族,她的年齡遠遠大於她的外表,她才是那個醫術非凡的人。事實上,她的能力遠遠不止這些,如果不是怕我受到牽連,她完全可以逃走,她今天根本不必站在絞刑架前。所以,假如你們必須處死金鈴兒,就將我一並處死,陪伴她吧!”

中年男人不再說話,不止市民們,就連城牆上的衛兵們都麵麵相覷,露出了遲疑的神色。觀察到現在,卓燃呼了一口氣,小聲對嘲風說:“我看這死刑是執行不下去了。喂,這金鈴兒到底是幹什麼的?能治百病那麼厲害?”

嘲風斜了他一個白眼:“無知小兒,難道你沒聽見本座先前所說,她是橫公魚嗎?”

“所以?”少年持續疑惑。

“簡直愚蠢!”嘲風又開始抨擊同伴的智商,嘲諷模式全開,“愚昧無知、腦力不濟、不知禮數、狂妄自大,有你這樣的後人,簡直丟盡了吾等華夏神族的臉麵。臭小子,你給我聽好了,橫公魚形似鯉而赤,晝在水中,夜化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食之可去邪病。這金鈴兒,是橫公魚修成了精,她師承神農,後長居昆侖,為西王母與諸神獸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