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資本主義精神和gang門戀之間的關係,他在後來的作品《逃避自由》中又重新加以論述。但到那時,他對gang門欲和弗洛伊德的裏比多理論的態度已經發生很大的變化,雖然gang門性格類型臨床描述上沒有變化,但他對此的解釋卻有顯著的改變。
令他發生變化的原因,一方麵在於他的臨床觀察的積累,另一方麵在於有一個人深深地影響著他,這個人就是約翰·雅可布·巴赫芬,一個瑞士19世紀的人類學家,他是最早發現母權社會的思想家。巴赫芬屬於那種生不逢時的思想家,在世時默默無聞,他的第一部著作發表於1860年,不過很少有人問津;後來老天有眼,在他逝世20年後,人們終於發現了他的思想寶庫,這算是對他的貢獻遲到的補償吧!
巴赫芬發現,在父權社會存在之前,母權社會早就存在了,他不隻作了一般的陳述,而且還指出了母權觀與父權觀的不同。簡而言之,母權觀就是無條件的人類之愛。母親對孩子的愛從不以他們的優點為出發點,也不會以孩子有缺點而拋棄他們,她愛孩子是因為他們是她的孩子。如果母親隻愛乖巧可愛、舉止端莊的孩子,那麼就會有許多孩子因為被拋棄而餓死。父親愛孩子是因為他們順從他,長得像他。
在此,弗洛姆指出它所指的並不是某一單個的父親或母親,而是從整體來講的貫穿於母愛和父愛的曆史。如果要拿單個的人來說,這種愛在人們身上可以是混合著的,我們可以發現許多具有母愛的父親和具有父愛的母親。這種差異原因多樣,它涉及到社會的風俗習慣、文化傳統,涉及到是父權社會還是母權社會。在弗洛姆看來,父權和母權的對立沒有比索福克勒斯在《安提戈涅》中的描述更生動的了,安提戈涅是母權的象征,“我在這裏不是要恨而是要愛”;而克瑞翁則是父權的化身,代表著服從原則,法西斯主義其實就是克瑞翁的化身。
另外,在巴赫芬思想中有著浪漫主義的一麵,他把自然浪漫化,認為自然就是人類永遠的母親,人們應該像嬰兒投入母親的懷抱一樣投入自然的懷抱,去除那所謂的“人定勝天”的思想。對此弗洛姆特別傾心,母權社會強調人們的互愛、團結和幸福,它不斷給人們愛和憐憫,而非恐懼和屈從,財產共有,人們生活在歡樂的伊甸園中,鳥兒也為他們歌唱。隨著父權社會的到來,人們與自然分了家,開始出現了恐懼和仇恨,以及對不服從的懲罰,絕對服從和責任超越於愛和滿足之上。
弗洛姆通過對母權製的分析,否定了俄狄浦斯情結的普遍性,戀母情結是人們對母權社會的愛和安全的懷念。俄狄浦斯情結在父係社會得到不斷的強化,其中原因之一是由於兒子作為父親財產與地位的繼承人贍養者而造成的。兒子必須承擔責任,維係家族的生存,這樣兒子的早期教育中,經濟的因素被置在了更高的地位,於是幸福和愛就靠邊站了。兒子生活在壓力中,他害怕失敗,厭惡父親強加給他的責任,對父親的愛開始轉化為怨恨。
弗洛姆繼續說,母愛是無條件的,她解脫著兒子身上的社會重負和責任,給他以溫暖和安全。然而在當代社會,真正的母親的力量已被工業文明所侵蝕,她的保護神的地位已慢慢地被剝奪,她也被無情地暴露在強大的工業機器麵前,變得軟弱無力,成為了過河的泥菩薩,甚至連自身也需要保護。
如果要用文學語言來描述,那麼戲劇家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中的女主人公的經曆應該是最真實的寫照。女主人公娜拉出身中等家庭,美麗活潑,天真熱情。她熱烈而真誠地愛著自己的丈夫。為替丈夫治病,她曾冒名舉債,甚至準備犧牲自己的名譽;如果需要,她甚至表示可以為丈夫而死。但她的丈夫,卻是個虛偽自私的人,他平時管她叫“小鳥兒”、“小鬆鼠兒”,可一旦知道娜拉曾冒名舉債,危及自己的社會名聲和地位時,便一反常態,大罵她是“犯罪女人”,還揚言要剝奪她教育子女的權利,要對她進行法律、宗教製裁。後來,真相大白之後,最需要丈夫和她同舟共濟、承擔危局的時刻,她卻發現自己為之作出犧牲的丈夫竟是一個虛偽而卑劣的市儈。娜拉終於看清了自己的“泥娃娃”處境,認識到自己婚前不過是父親的玩偶,婚後不過是丈夫的玩偶,從來就沒有獨立的人格。於是,她毅然決然拋棄丈夫和孩子,從囚籠似的家庭出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