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尋找失落的精神家園(三)(2 / 2)

事實並非如此,弗洛姆和他的研究所的同仁們能夠走在一起,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有著共同的出身背景,有著共同的奮鬥目標,這些我們可以從前麵的敘述窺知一二。他們的血脈中流淌著猶太人的血液,有著猶太民族強烈的救世主義思想,冥冥中有如神的安排,他們走到了一起,共同的使命感使他們團結在研究所的周圍。即使在被迫流亡的新環境中,建立一個大同社會的理想仍然是他們的夙願,《社會研究》雜誌是他們理想的表白,反過來它又強化了研究所成員們的整體使命感。納粹上台後,他們被迫流亡美國,流亡中的各種體驗更強化了他們的精神和感情的紐帶,於是在這種氛圍中,研究所能夠克服種種困難,重新在美國開花結果,名揚天下。

研究所的成功,與霍克海默、洛文塔爾、弗洛姆、阿多諾等重要成員的團結分不開的,他們繼承了歐洲哲學傳統的精華,同時又深深地關注著現代社會的各種問題,他們跳出一般猶太人的狹隘觀念,沿著馬克思開辟的道路,承擔著繼續為資本主義挖掘墳墓的重任。他們毫不留情地揭露,猶太資產階級反對“反猶主義”,隻不過是為保護財產而已,為信仰而犧牲生命和財產的觀念,早已遺落在物質欲望的追求中了。狹隘的猶太複國主義與他們背道而馳,他們為追求人類的自由而承擔生命危險。

弗洛姆離開前,研究所的同仁們充滿了革命的激情,非常敵視資本主義,而這一直是弗洛姆一生的準則。他們當時的革命激情,可以用一個寓意深刻的故事充分表達出來,故事內容是這樣的:

有兩個詩人很窮,常常忍饑挨餓。一天,不知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還是心血來潮,驕橫跋扈的國王送給他們一筆錢,其中一個詩人深為金錢汙染而惴惴不安,他憂心地說:“我們不能拿這些錢,這完全違背了我們的信仰。”另一個詩人幹脆地回答:“如果你不要,你將繼續挨餓,你不要我要,我再也不願和貧窮為伍了。”於是第一個詩人拒絕了國王的施舍而繼續挨餓受凍,另一個拿錢的詩人頗得國王的賞識,很快成為宮廷詩人。

這個故事的寓意很明顯,弗洛姆和研究所的同仁們所做的與那個窮詩人相同:不與現有的製度相妥協,抗爭到底。然而,不幸的是,弗洛姆離開後,研究所的同仁們最終沒有堅守住自己的信仰,紛紛在資產界麵前屈服,成為那個拿錢的詩人的同路人,隻有弗洛姆還堅守著馬克思主義的信念,繼續做資本主義的敵對者。

弗洛姆離開研究所後,他以前的同事們根本不念當初的情分,猛烈的攻擊他的思想,特別在20世紀40年代,他的作品猶如魔鬼一樣被這些同事所詛咒。弗洛姆的離去是研究所的重大損失,霍克海默和他的研究所再也沒有足夠的信心討論心理分析問題了,他曾經說弗洛伊德優於狄爾泰,但他沒有提出充分的理由來為他的偏愛辯護,這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表現。

弗洛姆在研究所的同事們的心中是一顆地雷,他們小心翼翼地不願觸及它,不過,他們可以躲避弗洛姆,但他們根本無法躲避弗洛姆對研究所的貢獻。弗洛姆的心理分析研究成果被他們廣泛地應用於他們的作品中,為他們增光添彩。由於弗洛姆這塊心病,霍克海默和研究所一直不願提及他們與心理分析理論的關係,這真是走向了愛屋及烏的對立麵。

弗洛姆與原來的同事們的論爭持續了很久,這一論爭包括一係列的反詰和答辯。弗洛姆尤其對馬爾庫塞的批判給予了強有力的回擊,他認為馬爾庫塞的“大拒絕”隻是一種膽小鬼式的虛無主義,根本無法撼動資本主義,最終還是以灰溜溜的失敗而告終。馬爾庫塞也隻好承認自己的虛無主義態度,但他又辯解說,“大拒絕”的虛無主義是一種真正的人道主義,在強大的資本主義麵前我們別無選擇,就是拒絕資本主義的一切,讓資本主義的商品、文化都見鬼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