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坐在小飯桌前,吃著饃饃,喝著稀飯,談論著前景和未來。
對於許宏濤的設想,楊梅並不反對,她說:“確實得掙些錢,否則自己活不出個人樣子,女兒以後也得跟著受窮。前段時間我去學送嬌嬌,已經有人開車送孩子了。聽說孩子的家長裏麵,有爺爺在縣上當領導的,也有孩子的爸媽當小領導的。還有些孩子家長在做生意,特別有錢。所以,咱們真得加把勁。”
其實楊梅說的這些許宏濤都清楚,他經常在外麵跑,見到的更多。有些人在政府部門工作,還當領導,兒子和兒媳也在工作,一家四口都有收入。有些領導還有灰色收入,一年下來,四口人的收入遠遠高於普通農民和打工者的收入。至於有些人做生意發了財,那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的收入是有限的。對於這一點,許宏濤心裏很清楚。但是他更明白,作為一個青年人,得有拚搏和挑戰精神,否則,對不住自己的青春年華。
許宏濤問起廠裏這幾天的情況,楊梅說:“依舊是那個老樣子,但是聽說徐廠長準備調走。”
許宏濤一驚,他一時不知道這是好是壞。徐廠長人不錯,用本地人的話說,沒有怪心眼,但是搞企業沒有魄力,也拿不出有效的辦法和措施,也可以算作一個不中用的人。
如果徐廠長走了,會來個什麼樣的廠長呢?廠子會走什麼樣的路?自己該怎麼辦?何去何存?這些問題,許宏濤其實早就考慮過,也知道這樣的結果遲早會來。如果廠子發展得好了,自己也會跟著受益的。如果發展得不好,也許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因為像他這樣兩口子都在酒廠的人並不多。
下午上班後,許宏濤去了銷售科。他原本打算向徐廠長講講糖酒會上的見聞,但後來想,還是算了吧,會前邀請徐廠長去看看,但他拒絕了,這會還是不去主動提說這件事了。於是,去了柳中強的辦公室。
柳中強見到許宏濤進來,顯得很熱情,說:“聽說你去西安參加糖酒會了,會上人多嗎?來的酒廠多不多?”
許宏濤說:“人多得很,來的企業也多。”他本想說些咱們企業該去看看之類,但想了想,忍住沒有說。
“聽徐廠長說過這事,我也說他該去看看,但徐廠長說沒啥看的,無非就是個賣酒,咱們這個小酒廠,距離參加那類活動還遠得很,去了也是白花錢。”
許宏濤想說什麼,甚至想罵人,但沒有說,隻是笑了笑,之後說:“其實看看也好。”
“聽說咱們廠也許會有變化,徐廠長可能要走了。”柳中強說。
“徐廠長走了之後,咱們廠會是什麼走向?你覺得會是誰掌舵呢?”
柳中強點燃許宏濤遞過來的一根煙,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煙霧說:“這個目前不好說,依現在來看,也許不會很搶手。咱廠子現在虧損著呢,以前貸款雖然不多,但畢竟每年都有利息。而且利息也比較高,這些年下來,利息倒有不少。咱們的產品銷量有限,利潤也不高,每年僅僅是個維持。”
這些情況,許宏濤和廠裏大數人都知道,屬於公開的秘密。
許宏濤並沒有詳細講自己了解到的那幾種營銷模式和辦法,他隻是浮光掠影地講了糖酒會宏大的場麵,以及部分廠家眾多的款式和產品包裝的新穎。其實,兩人從內心深處都明白,丘泉酒廠的問題在什麼地方。
兩個人聊了與會酒廠有關的事後,許宏濤突然覺得每天說這些很無聊,現狀就在這裏放著,好幾年了,解決問題的辦法僅僅是一件事:更新換代,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但是領導沒有這個想法,自己在下麵不停地說,有意義嗎?
許宏濤出了柳中強的辦公室,在院中走了走,雖然已到農曆二月底了,但他們這裏的氣溫並不是很高,穿著較厚的夾衣,才感覺正好。院中的鬆樹明顯比以前綠了,柳樹的嫩葉已經長出來了,黃黃的,也已罩住了樹枝,樹條垂下來,看上去仿佛有一團輕煙籠罩著。院角的幾株杏樹和桃樹開花了,花朵繁茂,許宏濤走過去,看到那些花兒擠在一起,挨得實實的。他想起以前學習過的一句詩:紅杏枝頭春意鬧。的確,那花看起來確有鬧哄哄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