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中國兵法的戰略智慧(4)(3 / 3)

十一是閉塞敵國君主的耳目,使臣民追羨富貴,不願承認危險災禍;私下許諾給他尊貴的地位,並偷偷地贈送他財寶,收買敵方國中的有識之士。本國的國力充實,卻要表現得很貧乏。私下裏收攏敵國的智士,使他們為己方出謀劃策。收納敵方的勇士,使他們幫助提高己方的士氣。不但要滿足他們對富貴的欲望,還要不斷地滋長這種欲望。這樣,敵國的智士和勇士就成為了己方的力量,也就閉塞了敵國君主的耳目。如果他的視聽都已經閉塞了,還能保有自己的國家嗎?

十二是培養扶植能夠禍亂敵國的奸臣,使敵國國君迷惑。進獻美女給敵方的國君,用美色迷惑他;贈送給他快馬良駒,使他沉迷其中;還要不時地奉承大好局勢,誘惑他忘記憂患。待到時機成熟,我們就號召天下人一同消滅他。

這十二條,可謂刀刀見血,殺人於無形之中,是通過和平的手段,演變敵國的有效途徑。大廈將傾,必坍於內;大國將衰,必亂乎內。薑太公這文伐十二法,正是采用“柔武不鬥”的策略,示弱示軟,縱容強大的對手,令其窮兵黷武,自作罪孽。殷紂王正是毀在周文王和薑太公的縱容之中,沉湎酒色,拒諫自是,賢臣遠遁,小人當道,最終民心渙散,不戰而敗。

古代兵法有時候將“文”視為“德”。《呂氏春秋·慎大覽·不廣》就說:“用武則以力勝,用文則以德勝。文武盡勝,何敵之不服?”文武兩手都要硬,哪有強敵可以抗衡?因而在製定軍事戰略時,要綜合運用文攻與武衛兩種策略。從處理國際爭端來說,可以付諸武力,也可以和平談判。但從長治久安來說,“先王耀德不觀兵”,即便對方與己國不和睦,也能“修文德以來之”,即通過長時間的戰略積累,樹立國家形象,形成國家處理問題的基本策略,便會不斷得到其他國家的認同。即便有時出於利益考慮,若開誠布公,也會贏得其他國家的理解。從這個角度來說,文伐是應對敵國不得已的權謀,意在削弱對手;而與之相應的文德,則是采取主動策略,理順內政外交,提升國家的影響力,為不戰屈人提供必要的政治環境和外交實力。

《韓非子·五蠹》記載舜統治天下時,苗族人不服從統治,禹建議發兵討伐苗族。舜否定了禹的建議。在舜看來,自己文德不夠,內政不修,就去采用武力,不合乎道,攘外必先安內。之後,舜連續三年在國內推行德政,百姓講信修睦,持著武器跳舞,上下一心。當苗族人知道舜的德行和實力,就主動歸降了。

柔武,是對外守拙、示弱,含光內斂,目的是掩護自己的勵精圖治,集中力量發展自己,做到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四海升平,這本身就是國家實力。如果內政上不修文德,國內官吏貪汙,政策混亂,民怨沸騰,就像晚清似的,不是因為外敵太強不能打,而是因為內憂太多不敢打,隻能一味對外示弱,這不是柔武,是軟弱。柔武作為權謀,可以用於外交;文德作為根本,主要用於內政。不斷提高百姓生活水平,不斷提升國力,不斷完善法製,不斷建構道德高地,使得周邊國家對本國心悅誠服,主動歸附,則不用權謀,也自然獲得戰略上的主動,贏得國際的尊重。

兵者不祥:古代兵書在談及用兵時,態度都是非常謹慎的,因為兵家都能意識到,用兵雖然能獲得一時的勝利、一時的征服,但也會帶來無窮的後患。

《老子》說:“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認為戰爭存在極大的潛在威脅,不能輕啟戰端,不能輕言戰爭。《管子·兵法》也諄諄告誡:

貧民傷財莫大於兵,危國憂主莫速於兵。

戰爭不僅耗費人力、物力、財力,更會挑起國家之間、民族之間、百姓之間的仇恨。尤其是當一個國家內部問題沒有解決,更應該一心一意謀發展,把百姓的生活解決好,把人民的怨氣消除掉,先內修文德,再談外治武功。如果沒有內部的團結,對外作戰隻能引火燒身,外患未平,內亂迭起,陷入內外交困的境地。如果確實不得已而被迫選擇戰爭,那就要爭取通過這次戰爭,保證本國在今後較長時間內的穩定,至少獲得一種戰略上的均衡,通過新的力量分布,獲得幾十年的和平。

古代兵書在談及用兵時,態度都是非常謹慎的,作者都能意識到,用兵雖然可以獲得一時的勝利、一時的征服,但也會帶來無窮的後患。《司馬法》就說“國雖大,好戰必亡”。一個國家無論多麼強大,若一味地爭強好勝,動輒使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脅,結果也隻能是自取其辱,自尋滅亡。

春秋無義戰,發動戰爭不外乎是掠奪土地百姓,打來打去,民不聊生,國皆焦土,還不如不打。有時隻是為了泄一己私憤,悍然發動戰爭,全無道義可言。很多諸侯國打來打去,把自己耗亡,晉國、宋國、鄭國、吳國、越國莫不如此。即便一度強大的西漢,也因對匈奴連年作戰,耗費了大量的人力、財力,盡管最後取得了一時的勝利,卻也民生凋敝、怨聲載道,國力江河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