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古典兵書的形與勢(3)(3 / 3)

鄧艾用的便是奇兵之術,與韓信當年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有異曲同工之妙。其中“明修棧道”是“正”,“暗度陳倉”是“奇”,用正來迷惑對方,用奇達成戰術目的。

出奇製勝,幾乎是所有軍事家、政治家甚至老百姓的夢想,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兩軍對壘,既沒有交戰規則,也無必然細則。關鍵在於指揮員是否能夠臨機變動。田單的火牛陣,便是一般人想不來的奇招。

戰國後期,燕用樂毅伐齊,連克齊國七十多城,隻剩下莒和即墨被燕軍圍困。即墨主將戰死,士卒百姓推舉田單做將軍抵抗燕軍。不久,燕昭王病逝,新即位的燕惠王與樂毅有隔閡。田單便揚言說:“齊王已死,齊國隻剩下兩座城邑沒被攻破,樂毅實際是以繼續攻齊為幌子,想聯合即墨、莒的守軍,自己做齊王。要是別的將領來了,即墨城就毀了。”燕王得知,一想有道理,便派騎劫代替樂毅。

田單命令城裏百姓吃飯時在庭院擺出飯菜,祭祀先祖,吸引得城中飛鳥盤旋。燕兵覺得奇怪,田單揚言說:“這是神人教導我們。”發布軍令,便宣稱是神的旨意。又說:“我最擔心被俘齊國士兵被割掉鼻子,要是燕軍把他們排在隊前,即墨就無法守得住了。”燕人聽說後,就照著做。齊人看到投降的、被俘的齊兵都被割掉鼻子,全害怕被活捉。田單又說:“我最害怕燕軍挖掘齊人在城外的祖墳。”燕軍果然挖墳焚屍。這一下,即墨人對燕軍簡直恨之入骨。

田單一看士兵有了鬥誌,覺得可以作戰了,即讓精兵埋伏,由老弱守城,麻痹燕軍。又讓即墨城中的富豪出麵,向騎劫約定投降事宜,使得燕軍戰備鬆懈。暗地裏,田單收集一千多頭牛,把尖刀綁在牛角上,把淋油的蘆葦紮在牛尾上,夜晚點著牛尾,放牛出城。牛被燒疼,憤怒地衝向燕軍,齊軍五千精兵跟隨其後,展開攻擊。燕軍驚懼而逃。齊軍乘亂誅殺騎劫,率軍北上,一直把燕軍追回燕國境內,收複被燕國占領的齊國城池七十多座。田單複齊的這場仗,算是把“以奇用兵”發揮到了極致,以致司馬遷忍不住說:

兵以正合,以奇勝。善之者,出奇無窮。奇正還相生,如環之無端。夫始如處女,適人開戶;後如脫兔,適不及距;其田單之謂邪!

(《史記·田單列傳》)

有奇兵,自然也就有正兵。奇兵的前提是“以正合”,要有正麵戰場做配合,擇機用奇、臨機用奇,才能取勝。因而,用奇兵是“守正出新”的產物,正戰是作戰的基本方式。不懂正戰,一味想著奇戰,那隻是自欺欺人。何為正戰呢?

《百戰奇略》說:

凡與敵戰,若道路不能通,糧餉不能進,推計不能誘,利害不能惑,須用正兵。正兵者,揀士卒,利器械,明賞罰,信號令,且戰且前,則勝矣。

在如下情況是不能用奇兵的:一是道路險阻不通,二是沒有糧餉跟進,三是施計不能誘使敵軍,四是用利引誘也不管用。這時候,無計可施,就需要用正兵了。正兵作戰,需要挑選精兵,使用鋒利器械,明確賞罰,統一號令。

不是正兵,何能致遠;不用正兵,何以正天下。隻有堂堂正正的正義之師,不動則已,出兵一次,就會把問題全部解決。曆史上,小國往往采用“奇戰法”,大國往往采用“正戰法”;弱的一方常用“奇戰法”,強的一方常用“正戰法”。其原因在於,基於兩方力量上的不對等,不占優勢的一方為了避免與敵方正麵衝突,就必然采用奇戰法,以求以較小的軍事行動、較小的戰爭投入,換取最大的作戰收益。

正戰之正,除了正麵作戰,還指以正義為戰,使部隊為仁義之師,兵鋒所指,得民擁護,以戰術勝利換取戰略主動。

南朝宋時,宋高祖劉裕派檀道濟北伐。宋軍行至洛陽,已攻下許多關隘城池,俘獲敵軍四千多人。有人建議檀道濟將這些降卒全都屠戮,以顯示赫赫戰功。檀道濟卻說:“我們此次出兵,目的是為了伐罪吊民。王道之師是靠正義和信念作為軍律的,何必用殺人來顯示軍功呢?”站在南朝的立場上,宋是國家正統,後秦是蠻夷之邦,隻是暫時侵占了中原,檀道濟認為他出兵征伐,是為了奪回淪喪的國土,救民於水火,解民於倒懸。

被釋放的後秦降卒盡數回鄉,北地百姓聽聞檀道濟的仁義,大量歸附劉宋。從戰略上來看,隻有正義之師,才能在亂局中笑到最後。雖說兵不厭詐,但一味靠欺詐作戰,或者靠欺詐外交,最終必然會毀掉信用和形象。若像周武王攻打下朝歌,不戮百姓;劉邦奪取關中,約法三章,之後大軍進發,所向披靡,檄文一傳,天下穩定。如果像項羽那樣,入關中之後先搶奪財物,又燒阿房宮;或如李自成燒洛陽,淹開封,雖僥幸取勝,卻讓百姓無以為生,行事不義,終不能成大事。

總的來說,奇為陰,正為陽,陰陽互生、互根、互動,奇正相互消長,變化無窮。在戰術層麵,正是堂堂正正,奇是出其不意;在戰略層麵,正是陽謀,奇是陰謀,各有所長,各有所用。

主客

今天的體育比賽,常分主場、客場,天時地利人和在我,便是主場;反之,優勢在他,則為客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