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騎將軍霍去病年少時,漢武帝替他建造了府邸,命令他去看看。他回答說:“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意思是說,討伐匈奴的大業還沒有完成,我怎麼能夠談家事呢。朝中大臣聽到這樣的話,無不為之動容。霍去病在剿滅匈奴的戰爭中立下了汗馬功勞,在他病逝後,漢武帝讓他陪葬在自己的茂陵邊上,並以馬踏匈奴的石雕來表彰他的豐功偉績。
看來名將不是吹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更是堅守出來的。李廣先後做過七個郡的太守,在這四十多年中,每當因公獲得賞賜,他都分給麾下士卒,平時與士卒吃住在一起,家裏沒有什麼富餘財產,更從來不提賺錢的事。正是這種遠大誌向和潔身自好,才使得李廣成為彪炳千古的“龍城飛將”。
為何對將帥的誌氣要求這麼高呢?蔡鍔所輯的《曾胡治兵錄·將材》中載有曾國藩的說法:
將以氣為主,以誌為帥。專尚馴謹之人,則久而必惰;專求悍鷙之士,則久而必驕。兵事畢竟歸於豪傑一流,氣不盛者,遇事而氣先懾,而目先逃,而心先搖。平時一一稟承,奉命惟謹,臨大難而中無主,其識力既鈍,其膽力必減,固可憂之大矣。
“氣”指的是氣度,是能夠彰顯人的全部精神修養的內在氣質。我們常說某人很有氣場,就是由非凡氣度、鎮定氣質所形成的外在特征。有的領導震懾不住自己的下屬,靠拍桌子耍橫,原因就在於缺乏這種“氣”。“氣”不是能裝出來的,而是由內到外的人格修為、襟懷韜略所形成的綜合影響力。
“誌”指的是誌向,就是將領要有追求、有理想、有堅持。一軍之將領,需為全國考量;一國之將帥,需以天下考量。隻有選拔那些有理想、有追求的良將作為統帥,才能振弊圖遠,不因私利而誤國,不因賄賂而擅權。
言行過分拘謹的人,誌氣不能幹雲,久而久之,必然會心勞體乏,不思進取。言行桀驁不馴的人,不知守成,久而久之,必然會驕傲自大。真正優秀的將領,一要能堅持不改初衷,不會因為任用日久而倦怠,二要能始終如一,不會因為地位提高而鬆懈。
戰略決策、戰術執行,充滿風險,需要有豪氣有才氣。如果豪氣不足,臨戰必然會氣餒恐懼,目光遊移,心亂誌搖。如果才氣不足,平時定會事無巨細地向領導報告,領導很容易欣賞這類唯命是從的人,但一旦打起仗來,這種人遇事缺乏主見、臨陣猶豫不前,不敢決斷,缺乏魄力,不能獨當一麵,小則貽誤戰機,大則一敗塗地。
將帥身邊的惡事、惡人、惡習,往往會成為對方進攻的焦點。日常生活中,好像這些人、這些事並不常見,那是因為平淡的生活,不足以顯現人們深藏的本性。
逐惡,是指改掉自己和屬下的惡習陋癖,並堅決摒棄那些有才無德、無才無德的人。《孫子兵法》講“以己之實攻人之虛”,是戰場上的“避實就虛”。將帥身邊的“惡”事、“惡”人、“惡”習,恰恰也是薄弱的“虛”處。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些縫隙往往成為對方進攻的焦點,導致一方敗亡。
諸葛亮在《將苑·逐惡》中說,無論治軍治國,有五種人是一定要摒棄的:
夫軍國之弊,有五害焉:一曰結黨相連,毀譖賢良;二曰侈其衣服,異其冠帶;三曰虛誇妖術,詭言神道;四曰專察是非,私以動眾;五曰伺候得失,陰結敵人。此所謂奸偽悖德之人,可遠而不可親也。
這五類人,是國家的蛀蟲,是軍隊的禍害。若這些人在軍隊橫行,則很快會把軍隊折騰得烏煙瘴氣,逼走才德之士。
治軍,首先要提防這五種人:一是喜好結黨營私,心中毫無公道天理,凡事都以能否得到利益作為唯一標準的人,對那些公正賢良的人不斷詆毀攻擊。這種人若得到任用,不論在國家,還是基層小單位,都是典型的害群之馬,他們的職務越高,對國家、軍隊的損害就越嚴重。
二是虛榮淺陋、喜新厭舊之人。這些人愛慕虛榮,缺少操守,意誌薄弱,很容易被手下腐蝕,被敵手拉攏,被美色俘獲,這類人往往是反間計應用的對象。這種習氣日久,國家便由盛轉衰。
三是聽風就是雨,喜歡到處散播小道消息,傳播政治謠言的人。這種行動,小而破壞人際關係,導致是非紛爭;大而混淆視聽,擾亂決策。這一風氣不僅影響一軍的團結,而且紊亂一國的穩定。三國時魏軍主簿楊修,聽到以“雞肋”作為巡夜的口令時,自負地猜測“雞肋者,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並揚言軍隊要撤軍,率先打點行裝,準備離開。曹操一見楊修所部騷動不安,整裝欲退,得知是由楊修的猜測引起的,便立即下令將楊修處決,借此斬斷謠言,以正視聽。
四是專門查訪別人的是非過錯,並以此作為要挾控製別人的手段的人。這類人心懷叵測,行事陰險,最不能用來當道當權。愛說是非者,必是是非人。那些整天說三道四,東家長西家短的人,他本身就是一個馬蜂窩,其心中隻有自己,覺得天下人皆對不起他,覺得世上唯有自己最高明,常以他人隱私脅迫對方就範。這類風氣若演變為行政習氣,則官場永無寧日,軍隊離心離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