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清蓉抬起手,摸了一下女兒臉上幾道紅紅的指痕,說:“媽要你記住,以後不要和弟弟吵架了!你是姐姐,永遠要讓著弟弟!特別是紹元弟弟,不管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你都要讓著他,聽見了嗎?”
玉蓮懂事地點了點頭。
雷清蓉這才把女兒抱在了懷裏,對她說:“這就對了!你看紹元弟弟好可憐,有話憋在心裏說不出來!你是正常健康的人,難道不該讓他嗎?”說完,一邊理著女兒鬢角被淚水打濕的頭發,一邊又對她說:“你雖然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可是你看看,爸爸、奶奶是多麼愛你!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要不是爸爸、奶奶,你的成績會上升得那麼快?紹元弟弟是殘疾人,爸爸、奶奶把希望都寄托在你和孝海身上呢!你難道不該把紹元弟弟當親弟弟……”
聽到這兒,玉蓮忽然又哭了,一邊流淚一邊對雷清蓉說:“媽,我知道了!”
“我女兒知道了就好!回去給紹元弟弟道個歉!”雷清蓉給玉蓮擦幹了眼淚。她知道女兒是個懂事的孩子,響鼓不用重錘,就不再說什麼,扯了幾棵菜,牽著女兒的手回去了。
晚上,雷清蓉依偎在羅夢鮮胸膛上,手輕輕地摩挲著他的臉頰。盡管羅夢鮮大多時間在教室裏度過,但他的臉頰仍然有些粗糙。雷清蓉知道,這是過去那些艱難的歲月給丈夫留下的紀念。摸著摸著,她忽然親昵地叫了一聲:“夢鮮!”
“有事嗎?”羅夢鮮翻過身來,抓住了雷清蓉的手。
“夢鮮,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你說吧!”羅夢鮮把雷清蓉的手抓得更緊了。
雷清蓉稍稍抬起了一點身子,用手肘支住腦袋,兩眼脈脈含情地看著丈夫:“就是玉蓮和孝海的事,你想過沒有?”
“他們的什麼事?”羅夢鮮臉上帶著疑惑的神色。
“他們跟著我來到了羅家,就是羅家的人了!按照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他們要改為姓羅,才能算是羅家的人!你看看,什麼時候去鄉上管戶籍的那兒,把他們的姓改過來。”
羅夢鮮突然笑了起來,說:“我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說,你腦筋怎麼還這樣舊?姓名不過是一個人的符號,改不改又有什麼關係?不改,他們還不照樣是我的孩子嗎?”
雷清蓉說:“話是這麼說,可在外人眼裏,不把姓改過來,你這個父親就總是在替別人帶孩子,名不正言不順似的!”
“我怎麼是在替別人帶孩子?不都是你的孩子嗎?是你的孩子,當然也就是我羅夢鮮的孩子了!再說,就是別人的孩子又怎麼樣?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也該帶呀!”說著,手在雷清蓉背上親切地拍了拍,像哄孩子似的,然後接著說,“清蓉,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們自己活自己的!這事不要說了!再說,孩子們的父親雖然不在了,可還有其他親人,留著他們原來的姓,對他們活著的親人,對孩子以後也是一個念想和安慰。我有了他們在自己身邊就已經滿足了,不能將他們的親人這麼一點權利也給剝奪了!你說是不是這樣,清蓉?”
雷清蓉又把頭靠在了羅夢鮮的胸膛上,眼睛看著牆壁,半晌沒有說話。過了一會,羅夢鮮突然感到有兩顆滾燙的淚珠落在了自己的肌膚上。他馬上坐直了,一把將雷清蓉抱在了懷裏,問:“清蓉,你怎麼了?”
雷清蓉像是怕冷似的,把身子往下縮了縮,又像一個沒長大的小姑娘在一個大哥哥麵前撒嬌一樣,將臉頰在羅夢鮮胸脯上蹭了蹭,才嚅囁地說:“夢鮮,我對不起你……”聲音幽幽的,像自言自語一樣。
“怎麼了?”
雷清蓉沒有抬頭,聲音繼續從羅夢鮮懷裏傳來:“我本來還可以給你生一個孩子的,可計劃生育政策……”
“還生什麼?”羅夢鮮沒讓雷清蓉繼續往下說,“兒女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