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酒樓裏沈慧這些時髦靚女,一下班以後,夏天就穿上透視裝加短褲或高腰裙,冬天的花樣更多,一時短裙加皮褲,一時長靴加網襪,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貴蘭卻永遠是一身長衣長褲,最多隻在腳上穿一雙平底帆布白鞋,在樸素中顯出一副與時代格格不入的落伍模樣。雷清蓉可不像別的農村老人婆,一看見兒媳婦打扮得漂亮了便認為是“妖精”,她從心裏希望兒媳婦能穿得漂亮一些。此外,就是給孫子小寶買的玩具了:汽車、會“汪汪”叫的小狗、北極熊、“奧特曼”娃娃……占了大半個箱子。一看見這些玩具,她眼前馬上浮現出小家夥那可愛的形象,同時在心裏感歎著:“時間過得真快呀,一轉眼,孫子都一歲多了!”這樣想著,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和思念,馬上就掏出手機來,給家裏打去了一個電話。
和往常一樣,白天打電話,都是婆母接。電話剛響兩聲,老太太像是等著似的,就抓起了電話,雷清蓉立即迫不及待地問:“媽,小寶今天怎麼樣?”
老太太說:“還能怎麼樣?”
雷清蓉說:“沒淘氣吧?”
老太太說:“沒淘氣,隻是剛才把灰抓到了水缸裏,等你回來洗缸呢!”
雷清蓉笑了起來,說:“媽,你辛苦了!我們明天就結業了,一結業我就回來!”
老太太說:“管你什麼時候回來,家裏有我這個老太婆,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吧!”
雷清蓉聽了心裏一陣感動,說:“媽,我想著你們呢!”接著又說,“媽,我又給你買了茯苓夾餅,你還想要點什麼?告訴我,我好去買!”
老太太說:“我什麼都想要,你把北京城給我搬回來吧!”說完爽朗地笑了起來。
雷清蓉正要回答,同寢室去參加一日遊的三個姐妹回來了。一進門,就你一言我一語地對雷清蓉說:“雷姐,你今天沒去好可惜!你不知道,故宮真是太大了!”
“就是,天安門城樓好宏偉,我們還在天安門城樓和人民英雄紀念碑前照了相!”
“長城上太好玩了……”
由於同寢室姐妹回來後都爭著對自己暢談感想,雷清蓉隻好結束了與婆母的電話交談,匆忙說了一句:“媽,就這樣吧,改個時候再給您聯係。”
放下手機,雷清蓉帶著親切、淳厚的笑容看著她們,眼裏閃著柔和而和藹的光芒,說:“是嗎?早知道,我就和你們一起去了!”可嘴上這麼說,心裏卻一點不後悔。現在,她還沉浸在完成村裏發展規劃和與婆母通話帶來的喜悅和快樂中,心裏輝映著金燦燦的陽光,人雖然還在這裏,心卻早已回到了村裏。
雷清蓉回到家裏,抱起小孫子還沒來得及逗他一會兒,忽然從通往天井的甬道裏,傳來一陣腳步聲和嘻嘻哈哈的笑聲。雷清蓉急忙把小寶放了下來,剛要去端凳子,一群村裏的男男女女已經湧進了屋子。現在,羅家老房村出現了空前的團結、和睦的景象。平時說話、做事,不但再沒人分什麼“安公”、“弘公”這些房支了,就是連羅述良、羅述坤、羅述成這些過去鐵杆的“反雷派”,現在對雷清蓉也心存感激。羅述坤、羅述成兩家辦起了家庭旅館,雖然每家隻有幾張床,也不是經常接客,但當初在規劃時,是雷清蓉力排眾議,他們才得以辦成的。辦起來後,雷清蓉又經常派春江大酒樓的服務員,過來教他們怎樣接待客人,怎樣鋪設被褥,怎樣讓客人滿意等知識。
至於羅述良,不但在春江大酒樓擁有了一份職業,更重要的是,他的三層小樓現在已是村裏最大的農家樂,每逢雙休日和節假日,客人天天爆滿。老伴自然是忙不過來,他就把侄女羅翠蘋、侄兒羅大成雇了過去,還從外麵請來了廚師。羅大成很後悔當初培訓不聽話,被沈慧姑娘開除了。現在見伯父請他過去做服務員,怕幹不好又被伯父炒魷魚,就死乞白賴地去找沈慧姑娘,求她在酒樓給他找點打雜的活兒,他也不要工資。沈慧姑娘告訴了雷清蓉。雷清蓉就笑著說:“好事呀!白給你幹,這事哪去找?收下他,收下他!”說完,又附在沈慧姑娘耳邊說:“他想偷師學藝呢,為什麼不做個順水人情?”這小子一到酒樓,就謙虛得像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整天跟在那些他過去看不上眼的小姑娘後麵乖乖地轉,幹了一段時間,還真學了不少東西。現在,他不但在羅述良的農家樂裏幹得得心應手,還被羅述良委任成了經理,常常在自己的堂妹和廚房的大師傅麵前大聲地發布命令,儼然一個人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