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十五 螳螂(2 / 3)

時義這次鼓起勇氣來,原本心懷惴惴,等見到王直禮敬自己才稍稍安心,哦了一聲:“原來你們是來勤王的啊。”心想這等民間團練最是好糊弄,就擺出幾分官威來喝道:“但你們可知道國家本有法度,這入京勤王之事,不是你們想來就能來的!”他是想先唬人後敲詐!

徐惟學王清溪等一聽,心裏滿不是滋味,麻葉吼道:“老船主!你跟這家夥囉嗦什麼!趕緊上京城見皇上要緊!”

時義聽到這話吃了一驚,王直急忙斥退麻葉,回頭給時義賠笑,道:“草莽之人,不知禮數,還請上官不要見怪,不過我等忠君報國之心,天日可表!還請朝廷恕我等唐突孟浪,給我輩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時義被麻葉那麼一喝,再看看王直背後個個都是凶神惡煞,才知這個書生模樣的首領也不是善茬,也不敢再亂來,且按原本的計劃行事,便道:“如今京師內外防務,都是仇大將軍主持,你們既稱是來勤王,可聽仇大將軍調遣?”

王直慌忙說道:“隻要朝廷給我們個出力的機會,我等自然尊奉號令!”

時義大喜,道:“那好,你們就緩緩北上,到通州城外駐紮,不得號令,不得進城,隨時聽候大將軍調遣!若是無令亂動……”將聲音壓沉了,陰森森地說:“那就是謀逆造反!”

王直臉上大顯驚恐之色,連稱:“不敢,不敢!”

之後果然便令船隻慢行,時義又去視察了一下他們的兵員裝備,見他們人強丁壯,武器犀利,心中亦頗警惕,若他真是個忠義之輩,這時多半就會設法攔阻他們進京,但時義顯然不是這樣的人,告辭王直後棄船上岸,快馬趕回通州,將情況向仇鸞彙報,道:“這幫人心術不正,來意尚未可測,但已被我用言語鎮住,暫時來說還不敢犯大將軍的虎威,我看可以按照之前的記憶,調他們去給我們擋胡馬!”

仇鸞喜出望外,連誇時義會辦事,侯榮見了心想:“他立了一功,我怎麼的也不能落後。”便說:“調動他們,必須得有監軍監視他們,免得他們亂來。”仇鸞道:“有理!”侯榮便毛遂自薦,仇鸞喜道:“非侯先生不能辦此事!”

王直初來乍到,不知仇鸞虛實,因此不敢妄動,到通州後得了命令,便往京城東便門駐紮,東便門為北京外城東南角的一座小城門,有城樓,有箭樓,有甕城,還有護城河。仇鸞不敢讓王直進駐內城,又不讓他直當西北而守東南,那是存著私心——他並不認為王直能打贏胡人,隻是想緩急之際將他們調出來做炮灰攔住俺答而已!他自己已做好了準備隨時要逃跑的。

海上眾抵達東便門時馬蹄聲已經隱隱傳來,京師外七門一齊告急!甚至已有胡馬衝到內九門去,幸好隻是一小部分,被陸炳帶人攔住了。

王直急命架設火炮,尚未架設完畢,已有數百騎胡馬衝來!海上男兒未見過這等千蹄齊飛的景象,一開始都頗為震驚,幸好他們也都是久經風浪、勇於搏命的好漢!臨危不懼,更不退散,卻有一百多個海賊拿著藤牌湧了過去,啪啪啪噠噠噠,在數百騎兵的飛奔之下哪裏抵擋得住?藤牌或被踏飛,或被踏裂,一百多名海賊有太半當場喪命,但仍然三十幾個人跳入了護城河——他們是在大海中也能翻湧的鯊魚,一入水那就得救了!

但也因為有這撥人擋得一擋,胡馬的衝勢為之一頓,火炮尚未架設好,八百名鳥銃手已有三百多名在箭樓準備妥當,徐惟學一聲令下,千銃齊發!這時距離已經不遠了!那四百多蒙古騎兵又紮堆在一起!鳥銃一響,中彈的騎士有七八十個,被打傷的馬匹更多達百餘匹!

死傷的人馬乃是隊列的中段,後麵的收勢不及被死人死馬一絆又栽倒了兩排,前麵已經衝過去的一百多人卻成了孤軍!

七百多名倭刀手揮刀而進,麻葉、陳東、徐元亮等率眾殺出,這麼多人衝出來,地勢便顯狹隘,利步不利騎,那一百多騎士前遇大敵,後無退路,而從城樓裏殺出來的人又比他們多出十倍!不片刻間便被宰了個幹淨!跟著東海眾挾威而前,踩著人馬屍體衝殺過去,踏到死人毫不理睬,踏到活人有動靜看也不看順手一刀!這一番又殺百餘人!剩下七八十騎見了心膽俱裂,不敢停留,狂逃而去!

王直見旗開得勝,心中大喜,此是南北新舊兩類兵種在北京的首次交鋒,雙方對對手的長短都還把握不準,互有失誤,但經此一戰,海上眾勇氣倍增,消除掉了對騎兵的恐懼之意。

東便門本有些守衛將領,對王直等的來曆並不了了,隻知他們是仇鸞派來的,又見他們人多勢眾又能攻善戰,心中便將他們當作了救星!侯榮自派人去給仇鸞報捷,那邊東便門的守將卻往兵部報訊!仇鸞聽說幫人這麼能打,心中又驚又喜,就想調他們來供自己使喚!但他存在著這心思,兵部那邊卻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