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九 裂南北(求月票)(2 / 3)

李彥直心裏其實早有計較,這時卻問:“南北分裂?為什麼這麼說?”

高拱隻好耐著性子給他分析,說:“現在兩京並立,兩京吏部都委派官員,這事都督應該也知道。”

“對。”

“一個地方的官職出缺,如果南北兩京同時委派官員,那麼誰能得到實缺呢?現在的情況,幾乎就是先到者得,後到者失——也就是捷足先登。”

陳羽霆聽到這裏眉頭也皺成了一團,看誰先到達就誰做官,大明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荒謬了,可它偏偏就發生了。張居正則暗中冷笑。

“而那兩個赴任實缺官員誰能捷足先登,除了看誰跑得快之外,還有一條就是看誰離任所更近。所以南方的官員,必是南京委任的官員先到,而北方的官員,則必是北京委任的官員先到。”

高拱說到這裏陳羽霆也明白了過來,李彥直哦了一聲,說:“是了!南方的官員既是得了南京的委任,往後自然就會聽南京的,而北方的官員則會聽北京的。長此以往,南北各聽一京,天下便將分裂為南北,是這樣吧?”

“對,就是這樣!”高拱歎道:“所以此事若不早些解決,大明分崩離析便在眼前了!父在南,子在北,一家分為兩家,一個天下裂為兩國,這……這算個什麼事啊!”

其實他還有一件事情沒道破,就是若任這樣的形勢發展下去,北京方麵會比南京方麵吃虧得多。

按照地理位置,南京實位於中國東部的中段偏南,按照眼下“捷足先登”的規則,取南京北京的中段距離為半徑,以南京北京為圓心各劃一個圓圈,南京所圈到的便是淮南淮北、江東江西以及湖廣大部分等地,這個地區正是大明經濟文化的精華所在。四川北京方麵怕也爭不過南京,而雲貴、兩廣、浙江、福建這些地方就更不用說了。

而北京卻在大明帝國的北部邊境上,圈到的則是河北、山西、山東、河南、陝西等地,再就是遼東,和南方比起來這些都是窮地方,何況北京以北有一大片的漠南之地,又有三北邊防線,這裏不但收不了多少稅,還要貼錢!

由於去年秋糧已經北運,所以今年在財政方麵北京才占據上風,可要是按現在的形勢發展下去,讓南京委派的官員占據了東南精華之地,那不出三年北京就要處於極度窘迫的境地之中了。

陳羽霆雖久在大員,但這時一聽也馬上就算明白了這筆帳,心想:“若依此看,嚴嵩賣官未必就是昏招,隻要他撐過了這兩年,把東南各省的官員都變成南派,天下大勢就會再次朝南京傾斜了。到了那時,或許都督都壓製不了老皇帝了。”

他尚有這等認識,徐階等更是心中明了,他們都清楚再這麼拖下去局勢將大大不利,可打嘴仗一時又壓不倒南京,政治鬥爭到了這份上,再接下來就不是動嘴皮子傳公文能解決的事了,本來已是非打不可了!

北京諸公也都想眼前,眼下莫如動兵最為有利,冒得一時之疑名,來個速戰速決,因為南京方麵現在錢糧不夠,軍隊也缺乏精銳,所以北方大軍壓下的話,取勝的機會將很大——這些士大夫真到了切身利益上,連禮製都顧不上了。

可是要動兵也有個要命的大障礙——在南北之間,還有李彥直這股勢力的存在。若是李彥直同意北京動兵,那麼北京諸公都不需要調遣其它部隊了,直接由李彥直揮師逆江而上,平定金陵也有七八分的勝算。但萬一李彥直不同意動兵而北京方麵就貿貿然動手的話,萬一把李彥直逼得倒戈投靠南京,那時局勢就會徹底扭轉。

此事的利害得失,高拱在北京時已和閣臣們探討得很清楚了,可這時到了李彥直麵前,有些話卻說不出口——他和李彥直不熟,不算李係的人,要讓李彥直入金陵擒拿太上皇,這話不大好出口。

“如今天下大亂在即,能夠挽救蒼生免於塗炭的,就隻有李都督你了。”高拱盡量“點撥”著李彥直。

“肅卿啊,可你要我怎麼做呢?”肅卿是高拱的字,李彥直等進士第在高拱之後,眼下官爵卻在高拱之上,為表親近,也叫得他的字。

高拱在北京時是目睹了李彥直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對他的手段也相當佩服,心想眼下這局勢該怎麼解決你難道會不清楚?現在還這麼說分明就是裝傻!暗中有些不樂了,臉上卻還壓著,把話多晾了幾分:“都督,如今你手綰精兵,尤其水師是冠於天下,上海和南京也就幾步路,石頭城就在長江邊上,海船都能進去,難道你就不能揮師西進,勤一勤王,清一清君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