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九 裂南北(求月票)(3 / 3)

這話都是斯文話,但在場的幾個人,李彥直張居正就不用說了,都是進士,陳羽霆馮保的文化修養也都不低,高拱的這幾句話在他們聽來算是夠直白了,乃明著叫李彥直打進南京捉嘉靖殺嚴嵩了。

李彥直心裏卻明白,自己現在去打南京,雖然有“清君側”這塊遮羞布,但在禮教上畢竟是以臣攻君,若是朱載垕本人先在北京發威也就算了,若是北京未有明令自己就動手,那時候一定會有一幫有道德潔癖政治潔癖的禦史伺機參奏自己“離間君皇父子”之類的話,更何況南京一旦攻下,天下便歸一統,那時李彥直以震主之功,傾國之權,除非是擁兵造反搞“禪讓”,否則就總會有被保皇派反攻清算的一天。關於這點,嚴世蕃當初已經“提醒”過他了,就算嚴世蕃沒“提醒”,經過這麼多事以後李彥直亦不會輕易受高拱的蠱惑。

“此事,隻怕不合祖製吧。”李彥直愁眉苦臉地道:“我這次南下,本來就是要平滅海盜、救回太上皇啊。如今海盜雖未平滅,但天幸太上皇已經回歸,我這擔子算是輕了一半。至於說清君側……太上皇並未被嚴嵩或者王直挾持,這事天下的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肅卿要我去南京勤王,嘿嘿,此事在我身前也許是大功一件,可千秋萬代以後,史書之上,我李哲的名字怕會被掃進叛臣目下了。”

李彥直說到這裏連連搖頭:“此事我不敢為,萬萬不敢為!”

高拱一聽氣得頭發差點豎起來,鼻翼鼓了好幾下,聲調也大聲了許多:“李都督,這事幹係著大明社稷、天下蒼生啊!若真讓太上皇……不,讓嚴分宜在南京得逞,那時不但天下塗炭,就是都督你,在嚴分宜手下隻怕也沒好下場!”

這話前半句都是虛的,後半句都是實的,那是在敲打李彥直小心養虎為患,到最後會把自己也陷進去。

李彥直躊躇了好一會,才說道:“可我已和眾將士說了,南京北京的名分,是皇家的事,我們做軍人的,隻管打仗,做官員的,隻管牧民。現在若強要我去勤王,且不說我並無十分勝算,就算我有勝算,手底下的人見我出爾反爾,也不服我啊。”

他也不管高拱由氣轉怒,依舊按照自己的步調說話:“所以啊,還請肅卿回北京跟徐師說一聲,就說請他拿出個不會讓我左右為難的章程來,那時我一定奉命行事。”

話說到這裏,再往下就難以為繼了,高拱甚不樂意地嗐了一聲,馮保忙在旁奉承說和稀泥的言語,不過他也還不敢表露出過分的親近,隻是偶爾背著高拱,和李彥直眉眼傳意,暗表忠誠而已。

過一會李彥直端起了茶碗,張居正便送欽差出門,到了甲板上,張居正忽牽了牽高拱的袖子說道:“肅卿,你也是個大有見識的人,何必拘泥於迂腐過時的清議呢?東南這邊,大有可為啊。”

他這句話說的有些沒頭沒腦,換了別的太監隻怕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馮保一聽心頭就動了:“這個張太嶽,這番南下是冒險押寶,他才來了多久?現在就要幫李都督拉攏高拱了?莫非他已經是李都督的心腹?”

高拱在艙內表現得十分激昂甚至衝動,聽到張居正這句話以後眼中精光一閃,暗中卻笑張居正還不夠老辣,行事有些著相了,心想:“你和他是同年,擁立時就靠往他那邊了,現在下來是名正言順,別人可未必有你這麼好的條件,我要賣好貨,得另選時機。你來拉攏我,還不夠格。”

他袖子一拂,說道:“我高拱不管什麼清議、濁議,雖不敢比附聖賢,也羞做那種動不動就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可大明的國運,蒼生的生死,心頭卻還是掛念的!太嶽,咱們都是北京下來的人,該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裏。你和李都督比較熟,有機會的話,多勸勸他吧,別讓他行差踏錯了。”

張居正這時的修為明顯還未爐火純青,臉竟紅了紅,訥訥稱是而已。

送走了高拱回來,艙內再次隻剩下三人時,李彥直才一轉方才那朝廷式樣的笑容,換了一副日常聊天式的口吻,問張居正道:“太嶽,你看此事我該如何處理?”

這個問題裏頭學問可就大了,陳羽霆一聽,也知道李彥直想知道的,不光是張居正對“這件事”的意見,更要看看張居正本人在幾派勢力間的立場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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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回廣州了。

回家幾天腦袋一直昏昏沉沉的,腸胃貌似也有些問題,希望回到廣州之後一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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