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電影就是電影(2 / 2)

黎明時分,從望京開到公主墳隻需要十五分鍾。環路的燈光在黎明將亮中和早醒的城市一樣孤獨,欲wang的潮水消退,月色中的潮汐隱去,千百萬種情感在黑夜中蟄伏、等待、攪拌,等待新的早晨帶來輪回的消息。建明緩緩行駛,每輛呼嘯而過的車都形跡可疑,都有長長的故事。是什麼讓這些最豪華或者最破舊的車遊蕩在淩晨來臨前的街頭,他們去哪兒,是回家還是尋找又一個孤獨的人,他們上路,還是歸來?無數個命運擦身而過,不去用哲學思考,你也能知道這世界多複雜,饑餓的靈魂多麼無助地奔波。

建明心想,難道他們都像我一樣?

建明到家的時候,羅敏還在睡覺。她時常加班,睡得晚,責任心又強,早晨常掙紮在痛苦中起床。建明躡手躡腳地回到另一間臥室,踏踏實實地脫了衣服躺下,他長籲一口氣,完全放鬆下來。說實話,他特別害怕在不合適的地方接到羅敏電話。雖然自己善於編造故事和謊言,但當著另外一個女人麵把交歡現場編造成劇本討論會,把某女士變成男導演,尤其在某女士盈盈地注視下,著實是一件尷尬事。雖然羅敏自己也忙,也了解建明的工作性質,常常要深夜出沒,去會那些生活在美國東部時間的藝術家,但偶爾早醒的電話問候還是讓建明心驚肉跳。建明常向哥們兒苦笑,我做不了專業浪子,我總是心太軟。

建明和羅敏以前是電台同事。在建明短暫的電台廣告銷售生涯裏,除了幾筆不錯的廣告獎金,唯一的收獲就是羅敏。那時候羅敏是節目的統籌,建明則負責四處打電話為節目拉各種讚助。就是那種一上來就報出電台名號嚇唬人的,跟現在賣保險的差不多。建明老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已經表現出編劇天賦,他聚精會神地從對方的每一句話語中分析其身份和需求,又迅速地建立起愉快的對話環境,不急於賣產品。他常把功利的銷售目的埋藏在情感對話裏,“沒事,就是看看和我們欄目能有什麼合作”。

換句話說,他想著法讓這些沒見過麵的客戶願意跟他聊天。等再打過去電話介紹欄目最近在幹啥,事情已經成了一半。要是約著見麵,事情基本靠譜了。建明賣的不是什麼戶外大屏,隻要些實物給聽眾發獎互動,或者是幾萬塊幾個月的特約播出,相對容易得多。也因此,他大膽地發揮心理學技巧,把電話那端的業餘選手引導得五迷三道。建明總和羅敏講起沙河股骨頭醫院負責廣告的王醫生、外地某保健品駐京代表劉總這些形形色色的小人物轉著圈要回扣的故事,嚴謹的商業行為經他渲染都成了春晚小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