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他倆兒深夜乘麵的出發,先會見了“一外”王波的高中同學,一位波同誌心儀已久卻又不敢下手的姑娘,而後長驅至語言學院會晤狀況相同的另一位初中同學。那夜,一位白衣少女,婀娜多姿,令少年建明心動不已。她複姓歐陽,單名葳。聽到她的名字,建明嚴肅地告訴她,葳就是草木茂盛的意思。在那個兩手空空精比錢多的年代,飽讀詩書加**烘烘是俘獲少女芳心的最佳武器,但這始終是個傳說,建明和王波恨恨地盯著那些技術嫻熟的壞蛋,多年以後也未能入門。
青春很快過去,一去不回。誰都渴望永遠青春年少,浪子情懷,但冰啤酒會涼,熱尿將在風中變冷升華,誰也逃不脫宇宙規律,除非像吉姆?莫裏森和科本死在青春中,永遠在青春。想到這句話的時候,建明趕緊在心裏默念幾遍,這句話牛、逼,富有深沉的文學意象,一定要寫在博客裏,震大家一下。但是,當建明反複琢磨這句話的時候,一股悵然感籠罩著身心,他有一股無從發泄又道不清楚的不滿。家裏照舊還沒人,每到月底時候,羅敏總是深夜或淩晨才回,她是一家連鎖培訓機構的財務經理,視工作為生命,那家機構在對外輸出便於公司統治階級管理員工的職業精神培訓時,順道也給自己的員工洗了腦。但那在一貫散漫自由的建明看來簡直無聊。
這頓酒把建明喝清醒了。他躺在床上,一激靈給斯雨發個短信,“明月朗照時必生思念”,斯雨的名字在建明手機裏顯示為“老張”。這是建明頗自得的一種保密手段,他曾向多個朋友推薦過。一旦有老張同誌回複帶有曖mei感的短信被偶然看到,建明就會很批判地說,“這個老張,把給女朋友的短信錯發給我了”。當然,這一反間諜的場麵其實並未出現過,因為羅敏對建明的手機從不感興趣。手機沒有回來短信的動靜。建明一氣之下又發一條,“以上短信為群發,請勿回複”,然後帶著壞笑,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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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機場的路上今生還在琢磨,為什麼建明一定要從南苑機場出發。這個機場位於南四環外,今生從天通苑的家裏到機場需要足足一個多小時,幾乎算另一次出差了。但今生堅信,建明一定有自己的理由。這幾年兩人聯手做了幾個客戶,建明對錢的直覺讓他欽佩不已。“這廝有要求,聽我的沒錯,高舉高打,要比他還牛。”記得有一次他們去見長沙的一個保健品客戶,對方擺出了小城市的闊氣,先不談產品植入的合作,兩天裏安排人招呼他們吃喝玩樂,飽覽風景。第三天他們要回去了,對方才出麵餞行宴請。建明和那家夥聊了五分鍾,就在洗手間裏告訴今生這個判斷。席間推杯換盞,說些虛頭巴腦對當地風土人情、對方公司實力讚美的話,建明也不提生意。直到最後,建明舉杯最後答謝,那演講詞到今天今生都記得。
“這次李總的招待真的讓我們受用無比。身在公司影視圈,能幫上李總的也不多。這部李小冉演的戲,雖然不是什麼大製作,如果李總願意,一定安排最好的情節植入。如果李總看不上這部戲,看上了哪部,不管是哪個大腕演的,我和今生一定全力辦到。希望李總有時間去北京,我們哥倆當導遊,好好熟悉一下北京的娛樂圈。”賓主盡歡而散,果然,幾周後李總就到了北京,見了建明和劉總,幾板斧一招呼,事成。每當今生看到電影頻道重播這部小成本愛情片,就會想起當年的故事。事後今生問“為什麼”,建明說,生意像狩獵一樣,獵人和獵物身上都有一股獨特的氣息,越是想捕獲,這種氣息就越強烈,不管怎麼掩飾都揮之不去。建明把這種直覺刻意神秘化了,其結果是,今生表態,以後自己不思考了,按建明的意思辦,錯了也認。
如果不是機場的標示,今生以為自己到的是趙公口長途站,穿過林間小路,左拐右拐,看見幾排平房,候機樓到了。一進去,建明早到了,正專注地看書呢。最讓今生佩服的是,這家夥不但終日手不釋卷,而且讀書極快。“《娛樂到死》,這是一本很娛樂的書嗎?”今生問。
“不,這是本嚴謹的學術書,屬於大眾傳播類。尼爾波茲曼屬於媒介生態學派,就是把媒介當成環境一樣研究。”今生讀書比較慢,他經常要求建明用最簡單的方式總結一本書的精華。“太多的娛樂節目會讓人失去思考的樂趣,電視媒體令人智商降低,總結完畢。”建明按照老套路不等今生提出要求就主動提供了服務。
飛機升空後,建明說:“知道為什麼走南苑機場嗎?”今生不語,等待回答。“今天預報有雷雨,要是從首都機場飛很可能延誤。南苑隻有聯航一家航空公司,沒有調度問題,所以絕不會晚點。而且聯航機票便宜,我們必受到表揚,如此一來,我們在成都多花的應酬費就算不了什麼了。”今生連連點頭,心想,建明這個家夥,表麵粗獷,內心細膩,思考問題極為周密。但事情的真相是,建明隻不過膩歪了老從首都機場走,想換個口味。這家夥能把一切事都找到理論依據,胡謅到極品。
吃了難吃的盒飯後,兩人開始耐心準備接下來的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