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俄羅斯智慧(1)(2 / 3)

從伊凡·達尼洛維奇開始就堅定不移地將莫斯科公國的統治權集中在自己手裏,並不遺餘力地締造國家組織。伊凡一世是“莫斯科國家權力的締造者”。伊凡一世以後的俄羅斯人民在同蒙古韃靼人的鬥爭中凝聚在一起,不僅徹底擺脫了蒙古人的統治枷鎖,而且將自己鍛煉得更加會運用國家機器了,他們不僅建立了中央集權的專製製度,而且建立起一個橫跨歐亞兩洲的龐大帝國,這個帝國又很快擔負起對內對外的警戒和防禦的職能。

然而,俄羅斯人民以自己的鮮血和巨大的犧牲締造起的國家,卻不能給他們任何權利,這的確是一個悲劇,悲劇的根源就在於“俄羅斯選錯了自己的未婚夫,嫁錯了丈夫”。就俄羅斯人民原有的性格而言,他們一直在追求精神自由,對自由的追求等待,使他們像一位等待未婚夫的少女,像一位等待丈夫的妻子,像一位等待權勢者的奴仆。但俄羅斯人在那動亂的時期裏,在反異族入侵的鬥爭中卻使異族特征和權力的威逞有機地侵入了俄羅斯國家機構,控製了俄羅斯那渴求自由的自發勢力,從而使俄羅斯人民順從地致力於建立與其性格格格不入的龐大帝國。

這一奇怪的現象曾使哲學家們,無論是斯拉夫主義者,還是西歐主義者,都在那裏猜測,其中別爾嘉耶夫的提問最具代表性。他說:“為什麼一個最無國家觀念的民族競建立了如此龐大而強有力的國家機器?

為什麼一個最無政府主義的民族竟會如此順從官僚統治?為什麼一個精神自由的民族竟不企求自由的生活?”答案就是俄羅斯民族性格中的那個二律背反。

二律背反俄羅斯是世界上最少有沙文主義的國家,它從來沒有像德國人那樣宣揚自己日耳曼血統的優秀,從來沒有像英國人或法國人那樣宣揚自己的盎格魯一撒克遜或法蘭西血統的高貴,從來不曾有過德國人、英國人、法國人那種民族的自豪感;相反,它有時競羞於承認自己是俄羅斯人,對民族自豪感,甚至民族尊嚴都不願啟齒。在這一最無沙文主義的民族的天性中存在著的是“西方民族所陌生的某種民族無私心理和犧牲精神”,即俄羅斯民族信奉的是超民族主義的理性,是世界主義的學說。

俄羅斯的知識分子都憎惡民族主義,天才作家托爾斯泰不僅對世俗社會生活進行了批判,而且對資產階級製度也進行了義憤填膺的揭露。

總之,他以一種近似宗教?“純潔”的精神去克服一切民族局限性,去卸除民族軀殼裏的一切重壓。帶有自由主義保守傾向的斯拉夫主義者並不是通常的民族主義者,他們不僅僅讚揚俄羅斯的古老習俗,將族長製奉為理想,同時他們還相信俄羅斯人民篤信基督教的全人類精神,他們不斷歌頌俄羅斯人民的溫順。

陀思妥耶夫斯基眼裏的俄羅斯人就是整個人類,俄羅斯精神就是宇宙精神,俄羅斯的使命就是成為各民族的解放者,這是何等無私的超民族主義!然而,就是這個超民族主義的國家,普濟主義的國家,又恰恰是“世界上最民族主義的國家,民族主義空前肆虐的國家”。

俄羅斯就其精神層麵而言,它負有解放各個民族的使命,但它卻對各民族推行餓羅斯化的高壓政策,成了各民族的壓迫者。在它看來,歐洲已經腐化,早已應該毀滅,隻有它才是唯一負有使命,而否定整個歐洲的國家。

本為世界性的基督教在俄羅斯那裏被民族化了,盡管在俄羅斯平原上到處高聳著圓頂教堂,存在著無數的聖者長老,但民族主義的基督教精神仍是自然主義的,人們的生活仍是異教的。曾經宣揚全人類一體和呼喚世界精神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卻同時鼓吹狹隘的民族主義,攻擊波蘭人和猶太人,否認歐洲在基督教世界中的一切權利。一向主張把俄羅斯提升到世界性位置的斯拉夫派也深信隻有俄羅斯人才是基督教最虔誠的信徒,隻有俄羅斯化的基督教才是最基督教化的宗教,其思想體係中滲透著明顯的民族主義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