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革命老區如何崛起(4)(2 / 3)

一代一代紅安人,在其童年和少年時期,即已接受了無處不在的革命教育,而這種教育是以民間的方式存在的。幾乎在紅安,每個村子,都曾經有參加過紅軍的老革命。過往時代的英雄,成為紅安少年人無法回避的影子。彈指數十年,父輩已經老去,新一代的青年,仍然在傳唱那首童謠。而在縣城東北一隅的鄂豫皖蘇區革命烈士紀念館,則是很多紅安人少年時代的必遊之地。紅安的革命精神一代傳一代,絡繹不絕。

梁啟超雲,英雄乃不祥之兆。從某種意義上說,紅安曆史上的英雄輩出,乃是對於當代紅安人的某種戕害。

曆史往往顯示出其吊詭的一麵,正如鳳陽花鼓所傳唱的民謠:“說鳳陽,道鳳陽,自從出了個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先輩的英勇,卻為何反導致後輩的不興盛?

流傳數千年的星象風水說,曾經給予了一種類似神秘主義的解釋。英雄之地,往往是“血地”,血地的特征是,成就巨大,但是犧牲亦巨大。而血地往往在成就自我的時候,對於親人造成巨大的殺氣。從某種意義上說,紅安這塊神奇的土地就是塊血地,在誕生200多位將軍的背後,是紅安在革命時代人口減少一半的損失,很多地方人丁死絕。紅安北部的紫雲鄉,曾因為犧牲過多,而被稱為“死人鄉”。

風水中的“血地”之說,當然是帶有迷信色彩,但是,紅安的現狀,卻確實與此有關。紅安的“血地”,絕非僅僅是風水山川,而是一種精神上的“血地”。

紅安人的精神“血地”,就是對於英雄的過分崇拜,在一個英雄消亡的時代,不合時宜地繼續奉行英雄崇拜主義,消耗了紅安新一代精英的心智與才華。

在紅安縣的官方網站中,有軍政界風雲人物如李先念、董必武、韓先楚、陳錫聯;文化界名人如曆史學家馮天瑜、翻譯家和文學家葉君健、經濟學家張培剛等,所收錄的名人,沒有一個來自商界。

而同樣翻開潮州的官方介紹,則可以發現,除了古代的韓愈,以及自宋以來的眾多進士外,來自商界的黃光裕和李嘉誠,亦是其極力推崇的對象。

紅安名人中商界人士的缺失,除了自改革開放以來確實沒有產生特別優秀的知名商人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即在整個紅安,從官方到民間,有一種從內心對於商業的漠視與輕視。

在新的時代背景下,紅安人的思維,需要徹底改變。在商業時代,也許改革以來的珠三角諸城市,可以給予紅安啟示。自改革開放以降,廣東能夠引領中國市場經濟的先聲,絕非僅僅是靠國家戰略的先發優勢,而是存在雄厚的民間文化根基。

由於曆史上長期遠離“朝廷”,廣東人相對內地人而言,權力崇拜色彩比較淡漠,他們比較注重實利,有重商傳統。嶺南文化具有強烈的平民文化特征,而平民意識,恰恰是現代商業社會發展的基礎,而自19世紀廣東被迫開放以及新中國成立後的新一輪改革開放,則強化了這種平民意識。與平民意識直接關聯的,是平等觀念,以及重視交換,遵守契約等。

而紅安人,則過於追求“廟堂之功”,眾多英雄人物,如一座大山,壓在紅安人的心上,使眾多紅安人,特別是新一代精英中,追求“經營天下”者,多於經營商業者。

在改革開放之後,紅安所出的人才,仍然少有商界人士,多集中在黨政軍界和文化界。東海艦隊司令員胡先貴等14名新時代的將軍脫穎而出。而在文化界,吳恒權先後擔任中央直屬三大媒體中的《求是》雜誌、《人民日報》這兩家報社的社長和總編,《人民日報》的副總編江紹高也是紅安人,在中央直屬宣傳係統,正副職均出自一個縣,絕無僅有。在新華社係統中,《經濟參考報》的總編杜躍進,亦為紅安人。除此之外,紅安人還有中央黨史編輯室主任石鍾泉等。其餘文化界人士,更如過江之鯽。紅安人之雄才與霸氣,盡在其中。唯有商業,仍然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