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畢其功於一役的做法,猶如天女散花。幾年內出台的國家戰略區,比此前幾十年還多幾倍。如此,則每個國家戰略區都難以獲得獨特優勢。超生之後,任其自生自滅。
由於優勢的集中,以及開發周期的漫長,中國前期的國家級區域規劃最後都形成了區域性的經濟中心,這些中心都擁有廣泛的輻射能力,並且,各個中心之間,由於涵蓋的地域廣闊,彼此在空間上並無太大競爭。最典型的是長三角和珠三角。長三角核心區為上海和江浙部分城市,其輻射區域主要在華東;珠三角的核心區域集中在廣東東南,其輻射區域主要在華南。長三角和珠三角,其核心區相隔遙遠,都有各自的優勢所在,其外圍“勢力範圍”也分野分明,衝突不多。
而本次的區域規劃,由於雨露均沾,最後造成的結果是,一些地方之間形成了短兵相接式的競爭。未來,這種直接的空間、地理競爭,將是惡性競爭的肇源。
在本次係列國家規劃中,有兩個規劃非常有趣,即皖江城市帶與鄱陽湖生態經濟區。雖然這兩個國家級規劃,一個被冠以承接產業轉移之名,一個被冠以生態經濟之名,但是,由於其地理上過於接近,而在功能與使命方麵有部分重疊,必然導致安徽與江西未來的激烈競爭。特別是在承接長三角的產業轉移中,安徽的皖江城市帶與江西東部的上饒等區域,存在最為直接的競爭關係。
而在圖們江開發成為事實之後,未來大連在東北的地位將發生巨大變化。大東北經濟區與環渤海經濟區,其力量對比也正在起變化。
在羅津港未獲租用之前,我國的東北大門被朝鮮、俄羅斯所關閉,大連成為東北唯一的出海良港,亦是東北麵對東亞、太平洋市場的先鋒。而隨著圖們江開發成為事實,未來東北的經濟版圖必然東移,新的出海口將分流大連的很多功能。可以預見,大連與圖們江未來出海口城市之間必然麵臨直接的競爭,而圖們江的開發,將直接削弱大連的地位。
彼時,在東亞市場、西太平洋沿海的貿易方麵,東北大經濟區與環渤海經濟區之間將形成直接的競爭,而這種競爭,是此前數十年所沒有的。
其他如海南島與北部灣的競爭,湖南與江西在珠三角產業轉移中的競爭,武漢與鄭州在中部崛起之間的競爭,河南與山東在黃河中下遊經濟區之間的競爭等,可以預見,地方的過度競爭,將是泛濫的國家級規劃無法繞過的坎。
區域內部的競爭與產業安排
事實上,在很多國家級規劃區內部,產業發展的協調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以武漢城市圈為例。幾乎每個城市都提出了要大力發展高新技術產業,有好幾個城市提出要建設加工製造業基地。
這些城市在與武漢的總體關係上,都肯定了武漢的龍頭地位,都確定了依托武漢、加快發展的思路,這無疑是正確的。但是,在具體關係定位上,也就是在武漢城市圈中到底扮演什麼角色,8個城市卻出現了高度雷同。
除黃石外,其他7個城市都直接或間接地提出要當大武漢的“米袋子”、“菜籃子”。在大武漢城市圈內需要這麼多“後花園”嗎?大武漢需要這麼多“米袋子”、“菜籃子”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而這種產業的失調,在環渤海經濟圈中更為嚴重。
僅以新興產業為例,邢台宣布要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同時,重點開發太陽能產業。而保定,也宣布要成為“新能源與能源設備產業基地”,要成為中國電穀,大力發展太陽能產業。
環渤海地區在項目安排上呈現產業結構的趨同現象。除了大部分省市都有鋼鐵、煤炭、化工、建材、電力、重型機械、汽車等傳統行業外,目前又在競相發展電子信息、生物製藥、新材料等高新技術產業,甚至都要求有自己的出海口。競爭最為明顯的是鋼鐵工業。
區域內各省市大多已形成自我循環的“都市經濟圈”。區域聯合的意向多於實質性行動,爭當“龍頭”的傾向依然存在。
在港口方麵,大連、天津、青島三港,已成三足鼎立之勢,分別擁有不同的廣闊的經濟腹地,互相不可替代。但在由誰來扮演國際航運中心樞紐港的問題上,三地角逐激烈。在經濟中心方麵,北京和天津亦長期存在爭端。
對於區域中的城市來說,合理的定位也非常重要。
作為全國的首都,北京應該強化商務、金融、信息、科技創新功能,疏解部分生產和服務功能。現在北京的第三產業、金融服務業已超過60%,工業已降到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