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嚴厲打擊地痞流氓,懲辦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二流子,使得“流氓”在朱元璋時代幾乎絕跡。他還開展了富有創造性的思想教育行動,大力移風易俗,扭轉了不良的社會風氣。甚至,他還試圖在農村推行初級社,實行一定程度的計劃經濟。
在他的治理下,帝國裏官員們大都老老實實,不敢輕拿老百姓一針一線;大地主們多數家破人亡,沒有機會再為富不仁,欺壓百姓;地痞流氓消失得無影無蹤,社會秩序井然有序。
一般來講,如果一個皇帝能不傻不癲,不在農民們吃不上飯的時候問他們為什麼不喝肉粥;能心理正常,不成天迷戀於“秘戲”或者剖開孕婦的肚子看胎兒男女;能自個兒把握朝政,而不是幾十年不上朝或者把權力都交給太監們,農民們對於這個皇帝就基本上可以滿意了。而朱元璋居然超額實現了農民們的全部夢想。生逢朱元璋時代,難道還不是農民們的最大幸福嗎?
變相土改,打擊地主
朱元璋對地主階級的惡感,基於雙重因素。
作為一個貧農的兒子,朱元璋的血液裏天然流淌著對地主階級的仇恨。
朱元璋永遠忘不了自己一家在一戶戶地主的壓榨下不斷逃亡的慘痛,永遠忘不了父親死後,劉德拒絕施與葬地的屈辱。少年時的印象往往影響人的一生。在朱元璋的頭腦裏,地主大戶們的形象始終如後世的宣傳畫一樣,腦滿腸肥,冷麵黑心。
而坐在龍椅上,從一個帝王的角度看下去,地主階級在朱元璋眼裏的形象也並不討人喜歡。雖然朱元璋看到了“有恒產者有恒心”,但是他更清楚的是地主階級本性中的貪婪、狡詐、為富不仁對他的統治構成的嚴重威脅。
一方麵,富家大戶勢力過於強大,很容易破壞地方社會秩序,對國家政權構成嚴重威脅;另一方麵,他們難以抑製的兼並土地的欲望,很容易導致貧富差距的急劇擴大,從而誘發王朝的崩潰。
被起義農民推上皇位的朱元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新帝國內嚴厲打擊地主階級。
戰爭時期,軍隊所過之處,地主紛紛逃亡。新朝建立,他們從藏身的窮山大穀中興衝衝跑回家鄉,卻發現他們的土地部分已經被窮人們耕種了。他們出示地契,趾高氣揚地要求農民們把土地歸還原主,農民們卻不買他們的賬。地主們不知道,天下已經變色了。朱元璋在洪武元年發布了一道詔書:
“各處地主,過去因為兵荒馬亂拋下田土,已經被別人耕種了的,這塊地的產權歸現在的耕種者所有。”這道詔令否定了地主階級的部分產權,無疑是對地主階級的一個沉重打擊。不少戰前的豪門大戶,千裏奔波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從縉紳之家淪為上山開荒的貧農。
甚至對於土地完整的地主,朱元璋也不允許他們恢複舊有的家園。建國之初,荒田處處,朱元璋鼓勵百姓開辟荒地。於是大戶地主利用其雄厚財力,乘機多犁多占,兼並土地。臨濠一地尤為突出。朱元璋敏銳地發現了這一苗頭,於洪武四年指示中書省:“如今臨濠的空地很多,你們應該調查那些開荒者的身份,讓他們大致平均耕種,使窮人有產業,富戶不能兼並。如果哪個大戶多占土地,轉給貧人佃種的,就要懲罰他。(宜驗其丁力,計畝給之,使貧者有所資,富者不得兼並。若兼並之徒多占田以為己業,而轉令貧者佃種者,罪之。)”
洪武五年五月,他又下詔說:“戰爭時期,不少人拋下產業,逃到他方。現在天下太平,又都回來了。這些回來的人家,如果原有土地多,而現在人口少,不許他們占有原來那麼多的地,有幾口人,給幾份地。原來土地少而現在人口多的,可以自己開墾無主之地。總之大家要平均,占地太多,要治罪!”
這無疑是一種變相的土改。
不過,這些措施的範圍隻能限於那些逃亡歸來的地主。也有許多地主並沒有逃亡,他們的龐大產業經過戰爭的洗禮,依然地連阡陌,廬舍巍然。更主要的是,這些人在地方上累世經營,根深蒂固,是朱元璋平均天下的主要障礙。
在自然經濟時代,憑空剝奪這些人的財產顯然不符合“天道人心”,缺乏理論和道德資源的支持。但是,這難不倒朱元璋。隻要明確了目的,手段對他來講從來不是問題。對剩下的大地主,他的基本策略是“草鞋沒樣,邊打邊像”。因地製宜,用各種不同的借口,依次加以摧破。
第一個借口是“徙富室以實京師”。這是曆朝曆代習用的一個辦法。建國不久,朱元璋把江南大量富豪之家強行遷到首都南京,使南京很快發展成為一個人口大約100萬的巨型城市。朱元璋後來對大臣們說:“過去漢高祖劉邦遷徙天下豪富之家到關中,我初不以為然。現在想來,京師是天下根本之地,把他們遷到這裏,實在是事有當然,不得不爾。”所謂事有當然,不得不爾,蓋因這些豪強大戶都是地方上的強悍勢力,把他們從地方上拔出,一可以削弱他們的勢力,把他們放到皇帝的眼皮底下,防止他們為亂地方;二他們帶來了大量財富,可以活躍首都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