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朱元璋在聖旨中說:“喪亂之後,中原草莽,人民稀少。所謂田土辟,戶口增,此正中原之急務。”
麵對這種情況,朱元璋動用行政力量,組織了人類史上最大的政府組織移民行動。朱元璋一共組織移民1340萬人,占全國總人口的五分之一。這在中國史、人類史上都是空前絕後、絕無僅有的。
“問我祖先在何處,山西洪洞大槐樹。”在華北平原的大部分地區,流傳著大槐樹的傳說。這個聽起來有點離奇的傳說凸顯了朱元璋移民的力度之大,措施之嚴密乃至嚴酷。
心思縝密的朱元璋對移民組織得很成功。他居高臨下,根據各地的人口密度,確定遷出地、遷入地,由各地官員組織護送,並且發給遷移人口一定量的種子、糧食和農具,以使他們到了新地區後能迅速紮下根來,安居樂業。應該說,這是一件便利天下的好事,計劃周密,組織有序,措施得力,可圈可點。
可是,我們現在讀到的關於明初移民的記載和傳說,卻一律充滿了悲苦和辛酸。民間傳說,當時為防止人們半路逃歸,每登記一人,在腳小趾上劃一小口,所以山西移民皆為小趾重甲;長繩捆綁,押解上路。由此人們都養成了背手習慣。連小便都要報告長官,由軍人解開手,才能行事,所以華北各地,都把上廁所叫做解手。
原來,朱元璋不論是為人民辦好事,還是鎮壓老百姓,風格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強悍霸氣。明初大移民是強製性的,誰搬誰不搬,搬多遠,搬到哪,都由政府官員一手劃定,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老百姓一點發言權和知情權也沒有。縱然從長遠看,移民造福於民,然而中國老百姓曆來安土重遷,要說服他們背井離鄉談何容易。
以山西人為例,無論是遷往安徽還是山東,多則四五千裏,少則千餘裏,所到之地又是人煙稀少,荊棘叢生,“既無室廬可居,又無親戚可依”,其艱難困苦之狀可想而知。山西曆來比較富裕,兵亂較少,所以百姓並不願意搬遷。朱元璋僅有的動員手段就是頂在後心上的槍刀,有時甚至是欺騙手段。偃帥縣《滑氏溯源》一文談道:“人們傳說山西遷民,唯不遷洪洞,所以人們都紛紛逃聚洪洞,不料上麵驟然行文,獨遷洪洞……”
通常是,遷民令一下,各地官員就紛紛下鄉,把各地百姓整編成一百一十家為一裏的隊伍,統一到某處集合,點名,發給身份證明,然後由官兵押著,一隊隊出發,奔向天南海北。洪洞大槐樹、蘇州閭門、江西南昌筷子巷和朱市巷,都是這些移民們出發前集合點名的地方,是移民們聽候官員們發號施令的所在,時間久遠,就被移民的後代們傳說成了自己的故鄉。
移民們一隊隊拖家帶口、扶老攜幼,拉著家裏的壇壇罐罐灑淚告別送行的父老鄉親。無論是寒風刺骨的嚴冬,還是盛夏酷暑,在押解人的斥罵聲中,走在前途未卜的道路上,一路上拋下因生病或者饑寒交迫而倒下的同伴。
不管過程怎麼樣,結果是大手筆地改變了中國的人口布局,大大改變了人口分布不均的現象。許多無地少地的民眾得到了屬於自己的“三畝地一頭牛”,可以在此基礎上建設“孩子老婆熱炕頭”的幸福小農生活。因此,按照曆史學家們的標準,朱元璋的大移民功垂千古。
權力決定一切
西諺有雲:“窮人的房子風可進,雨可進,未經允許國王不可進。”
在同時代的歐洲社會,像朱元璋這樣大規模地強製性搬遷,這樣任意剝奪私人財產,這樣心血來潮地命令富人替窮人交稅,是不可想象的。
很多人讀世界史時會發現,書上說歐洲的國王們很窮,要打仗要辦事得向商人們借錢,借得多了還不起,就被商人們控製,不得不聽商人的話,製定有利於資本主義發展的政策,結果資本主義就這樣發展起來了。(在日本也是這樣,到明治維新前,一些大商人家族控製了大部分領主的財政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