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鞏固政權:打造農民烏托邦(3)(2 / 3)

因此有“大阪商人一怒,天下諸侯驚懼”的民謠。)我們讀了之後大惑不解:怎麼君主還會被商人控製?抄了商人的家,商人的一切不就都是君主的了嗎?西方的君主怎麼那樣笨?

大多數人的想法是典型的中國人的思維方式。雖然私有製在中國起源很早,然而中國人從來沒有真正確立起“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的概念。

中國社會和西方社會本質上的區別是組織方式的區別。西方社會是個契約社會。統治者的權力或多或少產生於契約關係中。在封建時代的君主製下,國王隻能對他直屬附庸的封地,在契約性規定的基礎上,享有某些權利,所以“你的附庸的附庸就不是你的附庸”。而在以希臘為代表的民主製下,權力的產生基於這樣一種假設,即每個公民從根本上說都是平等的,所以公民們在一個國家之內共處,首要的是按照公共約定的方式,通過公開的競爭,組織起政府,把權力自下而上賦予它,使它合法地為眾人服務。所以西方行政權力的表情有點像一個雇工,畢恭畢敬,一副被選票所操縱的窩囊樣。

而當古代中國人群聚之時,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明上下,辨尊卑”。

他們較量武力,比賽智謀,來進行與大猩猩群中爭奪首領頗為類似的慘烈鬥爭,用朱元璋的習慣語言,就是“其天下土地人民,豪傑分爭”。最後,唯一的一個勝利者穿著血跡斑斑的征衣,踩著失敗者的頭顱登上王位,對所有人發號施令,生殺予奪,成為天下人民的“主人”,即“遂掃平群雄,使百姓息於田野”。而其他活下來的競爭失敗者和那些膽怯的旁觀者於是立刻匍匐在地,三呼萬歲,從此成為王者統治下的順民,即“諸臣下皆曰生民無主,必欲推尊帝號”。學者林沄等研究“王”字的起源,認為王字本是斧鉞之形,是殺伐的象征。而“臣”字的本義是奴隸,它的字形是一個卑躬屈膝的人。《說文》說:“臣,像屈服之形也。”

同樣是分封製度,中國的封建與西方的封建並不是一回事。兩周時代的分封關係不是在大小貴族之間經過博弈產生的,而是作為最後的戰勝者的王,以全國土地和臣民的最高所有者的資格,向臣下“授民授疆土”。

“授”下去以後,“王”仍然擁有最高的所有權;而且授受雙方之間,隻存在下級對上級的單方麵服從關係,而不存在契約性的相互製約關係。

因為權力的取得沾滿鮮血,所以中國式權力的表情是居高臨下、威嚴無比的,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霸氣和“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大氣。沒有一個國家像古代中國那樣,政治權力決定著一切。每個社會成員,都被政治權力所牢牢控製。政府與它統治下的人民是什麼樣的關係呢?從這樣一個詞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古代中國稱統治人民曰“牧”,即“放牧”。《淮南子》直截了當地說:“夫牧民者,猶蓄禽獸也。”在以暴力起家的統治者眼裏,被統治者是自己用刀劍獵獲來的豬羊,自己對他們擁有絕對的產權,生殺予奪,任由己便。

有了鮮血和頭顱做底氣,古代中國的最高統治者做起事來,從來都是大刀闊斧、乾綱獨斷,沒有和皮鞭下這些豬羊商量的習慣。上古時代,史載商王盤庚欲遷都於殷,但許多人留戀故土,盤庚聲色俱厲地說:“不聽話的人,我就把他們斬盡殺絕,不讓這孬種遺留在新邑蔓延滋長。”

秦始皇時代大規模的移民、修長城,也沒聽說征求過百姓們的意見。甚至到了清朝康熙時代,尚可一道遷海令下,沿海三十裏內,人民搬遷一空。

如此巨大的行政動員能力,讓西方人驚歎不已,說西方任何一個帝王,也不可能有此威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