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個開得過分的玩笑:魏忠賢(3)(2 / 3)

與大臣們相比,皇帝們文化水準普遍不高,既然辯不過大臣,就動手,好在廷杖製度讓他們能合法地發泄心中的怨氣。

所謂廷杖,就是皇帝看哪個大臣不順眼,就推出午門之外,扒下褲子,打屁股。由於這種方式非常適用於發泄皇帝對忠臣們的深刻怨毒,所以皇帝們屢用不爽,有的時候,廷杖被當成了消滅那些討厭的大臣的一種簡便方式,因為不用經過任何司法程序。

有明一代死於廷杖的官員不可計數。偏偏忠臣對此毫無畏懼,甚至他們還渴望死亡,因為這樣會使他們在忠臣榜上得到最高的榮譽。

東林黨人就是這樣一群忠臣。他們反對魏忠賢,原因不在於魏忠賢的水平太低,也不在於政治見解的不同,而在於魏忠賢的身份。明朝祖製,太監不可幹政。即使魏忠賢真的才略能經天緯地,也不能由他來代天理政。因此,在魏氏掌權之後,各種反對的奏疏就一上再上。

天啟二年(公元1622年),剛剛踏入官場的初生牛犢、新科狀元文震孟上了一道奏折,指責皇帝沒有真正承擔起經國大任:“皇上昧爽臨朝,寒暑靡輟,於政非不勤矣,而勤政之實未見也。鴻臚引奏,跪拜起立,第如傀儡之登場,了無生意。”

文震孟直言不諱地指出了當時政治現象的不正常:雖然皇帝按時上下班,從不遲到早退,可不過就是一具傀儡,被人操縱。

這位新科狀元顯然掌握了曆朝忠臣上書的訣竅,用語尖刻,一針見血,讓人無法回避。魏忠賢見疏大怒,立刻下旨,要對文震孟廷杖八十。然而,朝臣們堅決反對,大力救護,文震孟被免除了廷杖,僅被貶秩調外而已。

通過這一回合,魏忠賢第一次明確認識到,朝廷上下有一股反對自己的巨大勢力。這僅僅是個開始,後來,此類奏疏越來越多。

天啟三年(公元1623年),周宗建上書把魏忠賢比做前朝太監劉瑾,說他禍國殃民,要求立予罷斥。緊接著,給事中劉化弘、陳良訓,禦史方大任、黃尊素等人數次從不同角度直接或間接地攻擊魏忠賢。

天啟四年(公元1624年)六月,東林黨人的代表,左副都禦史楊漣上書曆數魏忠賢二十四條大罪,指責魏忠賢奪皇帝之權,恣意專擅;指責魏忠賢擅改成例,破壞法度;指責魏忠賢僭越,出行時儼然是天子的派頭。

這一上書,實際上成了東林群臣對魏忠賢發起總攻的動員號令。六、七、八月,彈劾魏氏的奏折蜂擁而至,竟多達七十餘章。從大學士、尚書,到普通的京官,都加入了這一行列。一時間,紫禁城上空烏雲密布。

政治金鍾罩

見到這些鋪天蓋地的奏折,“擔當能斷”的魏忠賢心中真的惶惶無主了。一方麵,他感覺委屈,自己一心一意為大明朝做事,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另一方麵,他也越來越心虛,畢竟,他也知道太監幹政,曆來都是不合正統的。

朝臣們的咄咄逼人,讓他無比明確地感覺到了自己頭上的危險,一旦身敗名裂,等待自己的必然是最慘的下場。然而,權力的滋味讓人一旦嚐了,就絕難舍棄。

魏忠賢是個憑本能生活的人,維護既得利益的本能毫不猶豫地控製了他,他立刻找到了客氏,一起到皇帝麵前去乞求庇護。

和曆朝皇帝一樣,天啟帝對這些朝臣們絕無好感,也不信任。在他眼裏,這些成天板著臉的大臣既陌生又可怕,同時還討厭。而魏忠賢的忠誠他從不懷疑,這個在自己身邊侍候了幾十年的老仆像狗一樣馴服聽話,善解人意,對他關心備至。主仆二人情深誼厚,這種情誼是幾十年共同生活中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絕難打破。

因此,在魏忠賢和客氏“日夜哭訴”之後,他堅定地站在魏忠賢一邊,同意魏忠賢把楊漣的奏折留中不發,也就是不予答複。同時以皇帝的名義頒旨表彰魏氏的忠與賢,維護魏忠賢的權威。在以後的日子裏,皇帝對魏忠賢的信任從未動搖,他與魏氏風雨同舟,義無反顧地做了魏忠賢的堅強靠山。

對於皇帝的庇護,慷慨激烈的東林黨人毫無辦法。他們可以對皇帝直言不諱,可以一針見血,可以指責,甚至可以諷刺,但對皇帝的決定卻不能不執行。畢竟,皇帝是他們的主人,他們是皇帝的附屬物。雖然皇帝昏庸,然而大明天下是皇帝的私產,他要怎麼處理,奴才們無權幹涉。他們所能做的,隻能是冒死進諫而已。

皇帝的庇護就像金鍾罩、鐵布衫,刀箭不傷。對於這一發現,魏忠賢滿心驚喜。沒想到滿朝“正人君子”黑雲壓城氣勢洶洶的攻擊最後竟然沒損及他一根毫毛。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驚魂初定。然而,他沒想到的事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