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香紙溝(1)(3 / 3)

戴鹿芝滿足地笑了……

透過近旁的薄霧,戴鹿芝看見河邊泊著一隻小船。趙火槍等人,正把他的書籍一本本轉入包籮中碼好,然後一筐筐地搬往船上。

戴鹿芝:“老兄,那羈押我的地方,大概不是在開州境內吧?”

何德勝半開玩笑地反問他:“開州會有那麼清靜麼!”

戴鹿芝:“那,它在何處呢?”

何德勝笑而不答。

戴鹿芝說:“老兄想得委實周到嘛!在那荒僻之所,我被關了整整三月。而今,你又把我蒙上黑布袋子,東環西繞最終轉回此地將我釋放,不就是怕我知道你那僻靜之所麼!”

何德勝笑笑,還是不說什麼。他手搭凉棚,吃力地眯著眼睛朝河的對岸望,然而,大霧彌漫,他什麼也看不清。他搖著頭,自言自語地說:“唉……有緣無分……有緣無分啊!”說罷,他禁不住長長歎息。

“商山老弟,”何德勝轉過身來,動情地握住了戴鹿芝的雙手,“好官,我給你說句內心話,本王……本王實在……舍不得你啊!”

戴鹿芝則顯得格外冷靜,他笑眯眯地凝視著對方,半開玩笑道:

“那你為何又要釋放我?現在,你老弟下令把我押回去不就行啦?!”

何德勝:“好官,我曉得的,至今你對我何德勝心存芥蒂。但是,商山老弟,你既是讀書人,就應該曉得一個道理——世間好多事情,絕非三言兩語說得清啊!”

戴鹿芝說:“未必你不是讀書人麼?你時而‘之乎者也’,咬文嚼字,時而又香帕掩鼻,提籠駕鳥,一看就是讀書人的做派!不過,你別說,你那‘之乎者也’的幾刷子比畫起來,還真有點像那麼回事!”說到這裏,戴鹿芝禁不住大笑起來。

何德勝難為情地說:“好官,求你積點口德,不要再這樣口無遮攔地挖苦我……”

戴鹿芝自己也覺得有些過分,便收住笑,拍著何德勝的肩膀小聲說:“好啦好啦,我不想和你說笑了!”

何德勝說:“昨夜,本王派手下給令郎戴詠送去信息,告知他們你將於今日回府。說不定此時此刻,令郎就在對岸,心急如焚地等著你呢!”

戴鹿芝頗受感動,這一次,他主動抱拳哈腰向何德勝行禮:“戴商山再次感激兄台的體恤和關照!”禮畢,他望了一眼河中的小船,征詢何德勝道,“你看,我這就上路麼?”

何德勝拱手笑曰:“一路保重!”

戴鹿芝話中有話:“老兄,來日方長,望你好自為之!”

孰料,何德勝隨口妙答曰:“彼此彼此!”他頗為自負地扭過頭,用眼角的餘光矜持地瞟了瞟身後的部將們,然後一字一句,誠懇地對戴鹿芝說,“本王奉勸商山老弟——從今往後,你們官場中人,恐怕都得好自為之!”這言語間,顯出了何德勝慣有的自負與桀驁。戴鹿芝充耳不聞,他隨意向何德勝招招手,趨身上了小船。

頃刻之間,那一葉小舟便無聲無息地離開河岸,向霧靄深處滑去。濃稠的霧靄如炊煙般地湧過來,轉瞬就遮住了戴鹿芝的視線。

他正欲鑽進船篷,濃霧籠罩的河岸上突然傳來何德勝的聲音:“好官,我們定個‘君子協議’怎麼樣?”“什麼‘君子協議’啊?”戴鹿芝大聲問道。何德勝答:“今後在那開州城中,你且盡職盡責,安心本務。至於其他事情,本王一概為你擔待!”

“啊……擔待?!”驚訝之餘,戴鹿芝對著那濃稠的霧靄再次大聲發問,“何德勝,你能為我‘擔待’什麼呀?”“我做主,保你順順當當……平安吉祥!”何德勝對著濃霧大聲說,“隻要你在任一日,本王……就一日不打開州城!這樣,你對上峰也好交代!”

戴鹿芝覺得既好笑,又緊張。“那麼,你準備多久打我開州城呢?”霧靄中,他故意試探何德勝。

“你前腳一走,我何德勝後腳便要……打進去……!”霧靄裏,隱隱約約地傳來了黃號軍大帥豪爽的笑聲。對答之間,何德勝暗忖:

“那隻小船,怕是已劃出了十餘丈遠吧?!”故而說到“打進去”三個字時,他不得不拚盡了全身力氣,一字一句地大聲咋呼。

山巒隱伏,河水滔滔……

黃號軍大帥何德勝,在樂旺河邊悶悶不樂地佇立良久。他時而看天,時而看地,時而又在迷霧重重的河床上搜尋,那若有所失的目光,似乎想把對岸的情形看個一清二楚。

然而,霧靄依舊濃稠……他隻能隱隱約約地憑借自己的思維習慣,想像和勾勒著戴鹿芝、戴詠父子久別重逢的情形。想著,想著,何德勝突然亮開嗓門,大吼一聲:“叉子!”與此同時,他那肥胖的身軀靈巧地翻身上馬……

隨從們七手八腳,急忙給大帥抬鋼叉。何德勝的屁股微微地偏移馬鞍,就輕鬆地把鋼叉搶過去抓在了手裏,大喝一聲:“走!”話音未落,他便一手拎了自己的鋼叉,一手扯了韁繩,策馬駛離了樂旺渡口,朝西南方向疾馳而去。

待手下們反應過來,何德勝早已消失在那濃稠的霧靄之中。

73.每到楊元保的忌日,錢恭都要為他燒錢化紙

六月二十五日,貴陽“欣悅客棧”的當家人錢恭,專門雇了一乘滑竿和七匹馱馬,給青岩堡的“石坊團”送貨。